第338章 赐名炎武

“寓封建之意于郡县之中！”夏完淳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有些兴奋地道：“亭林先生，您......”“忠清兄，你觉得在何处试点比较好？”张名振见朱元璋神情有异，唯恐夏完淳说出不适之语，便高声打断了他的话。顾继坤见张名振维护夏完淳，心中对他也有些改观，笑道：“试点之地最重民心，依继坤之见，首选应是京师。”“虽说京师曾遭战火，但现今在陛下的治理下，百姓归心，若在此处试点，应可事半功倍.....”朱元璋本还有些担心顾继坤的性格，此刻见他主动吹捧自己，知他并非不通世务之人，心中的担忧才放下几分。笑道：“你若有信心，咱可以在京城试点，但你准备如何发放和回收宝钞呢？”顾继坤道：“听说陛下正在实行屯田养兵之策，而且为了鼓励百姓耕种，更免费发放耕牛、种子等物，其间细碎花费应不少，想来使用白银颇为不便。”“若陛下趁机推出宝钞，并允诺可自由兑换，百姓和商贾应不会太抗拒。”“至于收回之法,可采用先前的户口食盐法，规定每个购买食盐的成年人，每买一斤食盐就要缴一贯宝钞。”“或增设一些小摊贩，只能用宝钞购买，如此不仅可以收回宝钞，还可提高宝钞的重要性......”朱元璋听完顾继坤的讲述，也觉得此法可行，便又道：“此法在试点时尚可行，但全国推广时，恐有不足吧？”顾继坤闻言，便知朱元璋虽赞成此法，却不想放权，仍想通过京城来管控全国。他沉思了一会，道：“若陛下要大规模地发放或收回宝钞，可卖出或回购一些稀罕物，通过操纵富商来控制宝钞的数量。”“只是这种方式的时效性会差很多，数量也难以把握，恐会出现南北两地价格差距较大的情况。”朱元璋见顾继坤瞬间就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又多了一份认可，笑道：“若咱再将白银额定呢？”顾继坤愣了愣，道：“陛下准备白银和宝钞并行？”朱元璋点头道：“宝钞本就是铜钱的补充之物，为何不可并行？”顾继坤闻言，知朱元璋所说并非真心，不过想到那些商人大多为富不仁，受些损失也是好事，便躬身道：“陛下圣明！”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张振名道：“张卿，你可还有其他担忧？”张名振见朱元璋特意问他，急忙恭敬地道：“陛下思虑周全，末将没有意见。”朱元璋又扫视了在场之人一眼，最后看向归庄道：“如此说来，咱让叶方恒等人出海经商之事，你们都觉得可行？”归庄闻言，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顾继坤制止了。朱元璋通过先前的观察，知叶方恒应是与顾、归有仇，他本就是想借此施恩，于是又对归庄道：“归庄，你有何想法？”归庄见问，躬身道：“陛下......”“陛下，草民觉得......”“忠清兄，你昔日的豪情到哪里去了？”归庄在顾继坤打断他后，高声喝问道。顾继坤见状，沉声道：“玄恭兄，陛下现在询问的是国家大事，你扯那些小事做什么？”归庄一脸不忿地道：“什么叫小事，他逼得你......”“玄恭兄！”顾继坤再次打断了归庄的话。归庄闻言，恼怒地瞪了顾继坤一眼，却也不再开口。这时，夏完淳上前道：“陛下，开海一事虽可行，但臣觉得人选上却需斟酌，不然所托非人，恐于国不利......”朱元璋本是想借此事笼络顾继坤等人，此刻见顾继坤如此执着，知再继续下去恐会被对方看轻，便顺着夏完淳的话商讨人员之事。不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朱元璋见开海之事大致议定，便让顾继坤等人离去，将夏完淳留了下来，询问有关叶方恒之事。夏完淳见问，有些尴尬地将事情讲了出来。原来顾继坤与叶方恒都是昆山望族，不过顾继坤一家是以诗书闻名，而叶方恒却是以财富出名。叶方恒自觉低顾家一等，便一直想吞并顾家，只因顾忌顾继坤的嗣祖父顾绍芾等人，才没有动手。后来顾绍芾、顾缃先后去世，又逢吴中大旱，顾继坤无奈之下，便将八百亩祖产贱价典给了叶方恒。而这时顾继坤的堂叔等人为争夺遗产，又挑起家难，并与叶方恒内外勾结，洗劫、焚烧了顾继坤在昆山千墩的故唐和在常熟语濂径的住所，想逼顾继坤就范。顾继坤因有生母何氏、嗣母王氏在堂，唯恐双亲受惊，便忍下了此事。没想到叶方恒竟变本加厉，勾结官府，以顾继坤的字（忠清）不忠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收监。归庄得知此事后，四处奔走，最后找到常熟的钱谦益。不曾想钱谦益竟以师出无名为由，说只有顾继坤投在他的门下，才能相救。归庄知顾继坤必不会答应此事，不过为了救顾继坤的性命，他便代顾继坤拜师。顾继坤得知此事后，急忙让人去索要归庄代书的门生帖，被钱谦益拒绝后，便自写告白，声明自己从未列于钱氏门墙，并让人四处张贴。此事闹开后，钱谦益表面虽不在意，暗地里却传言，谁敢救顾继坤，便是与他为敌，以致一些本想出手的文官都束手不前。后来还是陈子龙愤然出手，才将顾继坤从狱中救出。朱元璋听完夏完淳的讲述，便知叶方恒此次赶来现银，除了想要出海经商的资格外，恐也是要借机将顾继坤置于死地。随即他又想到叶方恒提及顾家时史可法的举止，脸色越发阴冷，沉声道：“你既知此事，又是咱的钦差，为何不秉公执法？”夏完淳闻言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道：“臣先前并不知此事，是进城后老师（陈子龙）闲聊时，讲起黄志成带叶方恒来见陛下之事，归庄激愤下讲了出来，臣才知晓此事。”“而且方才亭林先生极力制止归藏先生（归庄的号），恐也是不想因此事影响了陛下的大局......”“区区一个商贾，有何能力影响咱的大局！”朱元璋不待夏完淳说完，便怒声喝断了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立刻去将叶方恒收监，严加审问，务必将所有人捉拿归案。”“同时告诉童万金，只要他能如数上缴三百万两白银，咱便许了他出海经商的资格。”他吩咐过后，仍觉得有所不足，突然想起叶方恒曾以顾继坤的字诬陷他，而在先前言谈时，顾继坤对宋末抗元志士王炎午颇为仰慕，便又道：“另外，你传咱的旨意，赐顾继坤为顾炎......武！”朱元璋说罢，又恐夏完淳误解了他的意思，便亲手写下“顾炎武”三字。夏完淳见状，高兴地应下后，便退了出去。朱元璋在夏完淳离去后，也觉得有些疲乏，正准备休息时，高文采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