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少阳院夜话

随着女儿年龄的增长，李治身上父亲的威严便一直都在下降。

如今李月辰已经十五岁了，而李治在她面前很多时候都表现的像一个小男孩儿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飞上天空的关系，此时此刻这种现象也更加的明显。

一开始被女儿背着冲下悬崖的时候，其实他的内心有点崩溃，也有点后悔。

但飞上天空的那一刻，又惊讶的大呼小叫起来。

当在天空平稳下来，便提出了很多让李月辰哭笑不得的问题。

比如说云层上是否能看到仙宫，或者再往上能不能触摸到太阳等等。

在李月辰看来，这些问题虽然都有些幼稚，但透露着一股这个时代的人特有的可爱感觉。

毕竟发现自己老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也让李月辰感觉有点好笑。

同样的，当她做出一下拉升或者俯冲之类的动作时，李治也会跟着她一起大呼小叫。

一开始是吓的，但适应之后便也开始兴奋起来。

其实大多数人内心之中都是喜欢刺激的，李治也一样。

一开始的紧张过后，剩下的就是兴奋了。

人类的身体结构其实是不适合飞行的，但或许也正因如此，所以在真正体验飞行的时候，内心之中才会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快感。

别说第一次飞上天空的李治，就算是已经有了相当多飞行经验的李月辰，每一次飞上高空的时候，内心之中也总有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悸动。

……

父女俩快速的划过天空，李治手里拿着望远镜往下看，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条连接着两个城市的硬化混凝土路面。

只是就算在望远镜里面，这条路看起来都只是一条细线，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更别说路上的人了，简直比蚂蚁还要小，根本看不到。

今天的风向还算是不错，不到两个时辰，长安城的城墙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阿爷快看，到长安了。”李月辰提醒一句。

李治往下看去，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居然真的这么快就从东都到了长安，心中依然是忍不住的兴奋。

李月辰开始逐渐下降高度，打算去大明宫周围盘旋几圈，让二哥有個心理准备。

随着高度下降，长安城内的百姓们也都发现了头顶上的滑翔翼，纷纷停下脚步开始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负责守卫皇宫的士兵自然也发现了，同样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看了起来，同时赶紧去通报太子。

如今皇帝在东都，只有太子在长安监国，这里自然他最大。

当高度下降到几百米的时候，哪怕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下面的全貌了。

看着壮丽的长安城，李治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几年住在东都，他其实总是想着时不时就回来看看。

但问题是女儿的摊子越铺越大，现在几乎很多事情的重心都放在了东都，要转移实在太过麻烦。

正因如此，如果自己说要回来，女儿肯定是要留在那边的。

但李治又舍不得长时间见不到女儿，所以这几年才伊一直都在东都住下。

现在想想，如今有了这飞行器，往来东都与长安只要几个时辰，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回来的问题了。

现如今国泰民安，关中地区也不缺粮食，还是回到这里比较习惯一些。

……

大明宫里，东宫的李贤也收到了消息，说是天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物件，百姓们纷纷讨论呢。

李贤走出殿内，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围绕着皇宫盘旋的滑翔翼。

东宫六率的将领们纷纷包围了过来，将李贤保护在中间，同时问他的意见。

一名将领道：“殿下还是快进去，此物不知是何来路，看着有些危险！”

“不然调床弩吧，这个高度应该能射下来。”

“不行，太远了！”旁边的将领反驳道。

在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着的时候，李贤眯了眯眼睛，让方庆安将自己的望远镜拿来。

接过望远镜，首先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影，当即一惊，居然有人能在天上飞？随后仔细一看，脸上的表情更加惊讶。

虽然那两个人都穿着一身看起来很厚的衣服，脸上也带着绿色的风镜，不过自己的妹妹跟老爹总是不会认错的！李贤心中一惊，马上将望远镜塞进方庆安的手中，低声叮嘱道：“去将道生藏起来，快！”

“喏！”方庆安答应一声，马上去办。

随后李贤又命令东宫六率放下武器，准备迎接圣人。

一听说那是公主和皇帝，将领们大吃一惊，随后连忙回去准备。

正在绕着皇宫盘旋的李月辰看到下面的人影，大概能辨认出来是自己二哥，心中暗自念叨着：老哥，日后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了！随后扭过头道：“阿爷，少阳院地方太小，降落在含元殿前方可好？”

“听你的！”李治回答一句。

“好！”李月辰答应一声，逐渐开始降落。

高度一点点下降，李贤也大概分辨出来了降落地点，连忙走出少阳院，来到含元殿前的广场上等着。

滑翔翼缓缓降落在广场上，李月辰背着老爹问问落在地面之后，才将老爹放下，帮助他从袋子里面走出来。

走出袋子，摘下风镜，李治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是在天上飞了两个时辰，双脚再次踩在大地上，都有一种不太适应的感觉了。

李贤带着几个将领连忙过来行礼：“儿臣见过阿爷！”

“嗯，免礼。”李治点了点头，“二郎，许久未见，变化大了不少。”

“就是，胡子都长了不少呢。”旁边的李月辰摘下风镜笑道。

李贤略微尴尬的笑了笑：“这……今天不知阿爷和月辰过来，故此来不及梳洗……”

随后便抬起头看着已经开始拆卸滑翔翼的妹妹问道：“此物……居然能载人飞上天？”

“嗯，我最新发明的，如何？厉害吧？”李月辰一边拆一边回答道。

“厉害！”李贤很认真的点点头，感觉有点发愣。

哪怕亲眼看着这玩意儿降落在自己面前，仍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人有一天可以飞到天上去，但现在……

看着拆卸滑翔翼的妹妹，李贤的眼神突然也变得有些期待起来。

这种机会，大部分人人都是不可能放过的，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都一样。

旁边的李治在儿子面前倒是一脸淡定的模样，仿佛已经见多了似的。

脱下自己的飞行服交给方庆安，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保健球盘了起来：“二郎，随朕走走，顺便说说最近长安事情。”

“是！”李贤答应一声，便跟着老爹开始散步。

……

李月辰在拆卸完毕之后，对方庆安招招手：“派人去将此物找个阴凉通风之地放着，好好看管，但不要瞎动。若是搞坏了，本宫可要生气的。”

“是，殿下放心。”方庆安答应一声，连忙招呼几个小太监过来干活儿。

看了看旁边已经走出几十米的老爹和二哥，李月辰低声问道：“那男宠可藏好了？”

“殿下放心。”方庆安低声回答一句。

得到了回答，李月辰点了点头，随后便蹦蹦跳跳的跑到了老爹和二哥的身边，跟他们一起散步。

后面的方庆安扭过头看了看旁边东宫六率的几位将领，如同开玩笑似的问道：“你等不是一直觉得公主厉害吗？如今殿下回来长安，说不定有机会请教一番。”

“公公切莫说笑，以公主的战斗力，我等如何是对手？”

方庆安笑着点点头，随后又道：“那这么说，公主真能以一敌百？”

旁边的将领想了想：“按照军中传言来看，除非几十个人一起上，或许能将殿下拖住，否则的话毫无胜算！”

听到这样的回答，方庆安点点头：“好了，诸位先回去，若有事再说。”

……

另外一边，李治带着儿子和女儿散步的同时，随意的问了一些最近的问题。

李贤也恭恭敬敬回答，很多事情都处理的不错。

老爹点点头评价道：“不错，倒也算是中规中矩……”

“好了，阿爷一回来就拉着阿兄聊政事，一家人许久未见，难道不该说些轻松的？”

“无碍，”李治笑了笑，“反正此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朕也打算在此多住几日再回去，反正天上飞着也方便。”

好嘛，这都习惯了是吧……李月辰心中吐槽。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被李月辰这么一闹，工作问题确实也聊不下去了，转而开始说起了别的。

李贤对那飞行器一直都很好奇，时不时的就问东问西，搞得兄妹俩聊的火热，让旁边的李治感觉好像有些多余了。

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很欣慰，曾经自己很多次感慨过，可惜这个女儿不是个男儿身。

但仔细想想，或许就是因为她是女儿身，才能让自己这个当父亲的，还有母亲哥哥姐姐这些人都很喜欢她吧……

若她是个男孩儿，固然说有这等大才同样会让自己开心，但……同样也会更加容易引起猜忌。

相同了这个问题，李治突然笑了起来，感觉还是女儿好。

晚上，李月辰陪着老爹和哥哥一起吃饭，同时临时接过了老妈武则天的任务——看着老爹，别让他喝太多酒。

吃过饭，又聊到了半夜，在李月辰的劝诫下，李治才起身去内殿睡觉。

李月辰让方庆安安排两个机灵点的太监宫女看着点，毕竟这次老爹是一个人回来的。

大内总管张成鑫不在，平时在身边伺候的那几个太监宫女也不在，老爹的习惯没人知道，就会导致很多小事的做不好。

安排好了这些之后，李月辰才打着哈欠走出延英殿。

说起来确实好多年没有回长安了，李月辰回到承香殿的时候，还略微有点怀念的感觉。

因为皇帝在东都，也带走了大量的宫女太监，所以大明宫这边空旷了很多。

除了一些负责打扫卫生的太监宫女之外，一到晚上基本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偌大的承香殿也就只有李月辰一个人了，作为一个不管干嘛都有人伺候的公主，突然变成这样其實挺不适应的。

不过仔细想想，這也算是公主生涯里面比较新鲜的体验了吧？李月辰躺在自己的床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忍不住如此想着。

同时又有点担心二哥，今天老爹突然回来，能感觉到不管是二哥还是方庆安明显都有点慌乱。

不过还好自己当时打散了那严肃的气氛，转移了话题。

希望二哥明天能表现正常点吧，至少老爹在的这几天，别讓他看到那男宠就行。

……

另外一边，回到少阳院的李贤轻轻松了口气，接过方庆安递来的茶灌一大口。

“殿下，太子妃问今晚……”

“嗯，我知道。”李贤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继续喝茶，同时拿起旁边的折扇给自己扇风，企图降下因为喝酒而有些升高的体温。

方庆安驱散了其他的下人，有些担忧的问道：“殿下，此刻圣人突然归来，会不会是……察觉到了……”

“不太可能……”

李贤摇了摇头：“若是察觉，必然不会只身跟着月辰回来。想来多半就是体验那飞行器，顺便回来看看而已。”

方庆安点点头：“殿下，依奴婢看，不如……”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不过李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眯着眼睛问道：“先帝长子的事情，你可听说过？”

“自然！”方庆安低头回答道，“可殿下，仔细想想，如今可正是好机会啊！圣人只身回来，身边无人，若是此刻……”

李贤猛地抬起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不可，有月辰在……”

“今日奴婢问过了，公主確实厉害，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并不能真正以一敌百。”方庆安低声说道，“再说，公主一向与殿下兄妹情深，若是能说服公主……大事可成！”

听着他的话，李贤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桌边的烛光只能照亮他的半边脸，让他看起来就如同一半黑一半白一样。

烛火轻轻抖动，让他脸上的火光和阴影的分界线不断的来回摇摆。

“此事……我还需慎重考虑一下。”

方庆安突然跪下，低声道：“殿下，奴婢斗胆奉劝一句，此事到了如今地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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