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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莫舍来意

书名:赤心巡天 作者:情何以甚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1-10 12:07:39

姜望见过崔一更,这是一个生活简单、极其努力的人。是勤苦书院这一辈里最秀出的人物。

还是在外楼圆满之前,试剑天下的那一次,与之相会。时光荏苒,一别经年。

后来是听说已经神临,且是神临层次里相当强势的高手。

不过此人非常低调,轻易不出山门,在太虚幻境里大概也是遮掩了名姓,故而不似其他书院的天骄那样显名。即便成天抱着只肥猫发呆的季貍,都要比他有名得多——人家好歹是在祸水发呆,雪探花还时不时能惹点乱子出来。

见证一心剑岁月的,只有崔一更常去的那片竹林。

燕枭的恶瞳看到崔一更的时候,他正从月门走出,腰间挂剑,握书一卷。低头看路,走得不急不缓。

勤苦书院里的岁月,仿佛静好。

一声“崔兄”,挤入院门,属于卞城阎君的力量,已经将生死的权柄,带进这片时光。

冥府十座阎君,都是阳神的尊位,乃地藏王升华冥世的功酬果报,幽冥世界权柄所在。但也要登位者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将这神位的潜力真正释放。就像现在的大齐国相之位,可以相对容易地突破官道真君,但也不是随便把谁放上去都行。

温吞无锋的江汝默,也是从政事堂里一步步走出来,叫那些眼高于顶的朝议大夫都服气的。

地藏王重定冥府秩序,安排的每一个位置,都是精挑细选。

燕枭的这双恶瞳里,带着判死的力量!在姜望的注视下,是要探一探院中人的生死,确定其中的一段时光。以便于真身进入这段历史时,可以将史书翻到恰好的那一页。

但前脚踏进院门,后脚便失去联系。

只剩燕枭自己的意志,在这段历史里游荡——而崔一更恰在此刻转身,抬眼看来。

偌大的书院,纷扬的人声,在这一眼就湮灭。

燕枭发现自己脚下,是某卷竹简里的其中一支,这支褐黄的竹片,仿佛一道横跨时空的桥。后亦无岸,前亦无边,两侧皆云海茫茫。云重雾浓,不见边界,其中有湮灭的力量。

既然是竹简,上面就是有字的,可要是低头凝神去看,那字便从视线里逃离。

奇也怪哉!

这竹简桥,不知通向何处,但崔一更是切实地站在对面。

“你是谁?”燕枭问。

“你不是叫我崔兄?”崔一更反问。

以勤苦书院的底蕴,崔一更的天资和努力,这一辈子洞真境界是有希望的。但若是没有惊天的机缘,这辈子永无可能企及阎罗大君的境界。

所谓绝巅,埋葬多少天骄之名。即便是勤苦书院,也要好多代的崔一更里,才能出一个尝试登顶的人。

现在他却轻易地压下了阳神的力量。怎么可能还是本人?

“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我没有脑子和你较劲。”燕枭感到头疼,脑海里的声音又在吵嚷,祂恶声恶气地道:“再装神弄鬼我就走了。”

“你走不了。”崔一更说。

“那我就去死。”燕枭直愣愣地跳下竹简桥。

没有想象中的雷劈刀斩,风云幻变。那恐怖的湮灭的力量,也没有摧残祂。

燕枭跳下竹简桥,又落在另一支竹简桥上,长得普普通通的崔一更,挂着那柄普普通通的剑,仍然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你也死不了。”崔一更说。

“随便你吧。”燕枭一屁股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打坐修炼。

吓唬谁呢,祂也不是头一次生死不能自主。

祂生于极恶,不惧折磨,唯一畏惧的是死亡,但现在祂的命火在主人的玉衡星楼里静燃,祂的神位奉在明辰宫中,由地藏王注视。想死都难,在这段历史里的“死亡”,只是回幽冥更快的方式。

“真是可怜啊……”崔一更的声音,带着蹂躏意志的嘲弄:“你忘了你与生俱来的使命吗?忘了你的本欲吗?”

燕枭试图观察这种力量从何而来,以冀能给主人提供更多情报,但很快祂放弃了。闷声从鸟喙里跳出:“大慈大悲,救度众生?”

“……再往前。”崔一更说。

“团结友爱,监督同事?”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崔一更问。

“某家燕枭也,生于极恶,心向光明。我跟镇河真君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他的宠物,当初误入歧途,加入地狱无门,后来改邪归正,自愿加入冥府,皈依地藏王菩萨,以救苦众生为本愿……”燕枭张口就来,并且滔滔不绝,不知是私下琢磨了多久的背锅声明。

阎罗大君的阳神尊位,的确叫祂混乱的脑子,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思考空间。

祂更强大,也更懂事了。

毕竟【执地藏】是怎么败亡的,祂看得很清楚。

“你生于极恶,恶是你的本性,你的天职是播撒恶意于世间。多少枉死的魂灵才填出一个你,怎么现在畏畏缩缩,害怕成这个样子?”崔一更的声音终于有了波澜,好像情绪不太能稳定下来:“你被调教成了一条狗!简直是个废物!”

燕枭从极恶中诞生,也在森海源界肆虐过很久。被姜望收服以来,却没有再为恶的机会。

现在想来,在这段时间里做过的最凶狠的事情,大概是恐吓仵官王与都市王,那还是姜望的主导。确实是对不起“极恶”的名头。

想到这里,燕枭睁开眼睛,狠狠地瞪了对面一眼。

磅礴无极的神力,山呼海啸。极致的恶意,铺开无间的地狱……

理所当然,一切都石沉大海。

崔一更那双普普通通的眼睛,平静地容纳了一切。

燕枭所有的攻势,丝毫无法动摇眼前之人。

但祂已经明白,祂只是对抗不了这段历史,祂眼前的崔一更并不存在。而在理论上来说,一切还需要装神弄鬼,借势诈唬的存在,都无法对现在的主人造成威胁!

如果对方需要通过祂来对主人做些什么,那么对方就无法真正伤害到现在的主人。

这是一个相当“无理”的判断,却是祂对现实的认知。

“你也想收我做狗吧?”燕枭不紧不慢地道:“既然都是要做狗,为什么我不做现世第一的狗?”

“他?现世第一?”崔一更呵然而笑,嘲意甚重:“是否小觑天下人?”

燕枭自坐上阎罗大君的宝座后,脑海里亿万种混淆冲突的声音,已经慢慢被抚平,一度觉得遥远,而现在又到耳边。祂仔细地听着那些声音,那些混乱的、疯狂的,想要冲垮理智长堤的声音——

这道理智长堤,是主人帮祂建立。为祂在潜意之海,隔出一片心灵净土。而现在更有了神意的海岸。

往前祂动不动就陷入混乱,现在却能静听杂声如听潮。

祂当然并没有洗心革面,一心向善,也永远做不了一个好鸟。不过刀子在后,神职在身,祂会很守规矩,让自己活得长久一点。

好一阵之后,才像是晃过神来,说道:“早晚的事。”

崔一更道:“大概他自己都没有你这样的信心。”

燕枭语气认真:“因为他不像我一样,能够仰望他自己。”

崔一更哈哈哈地笑了:“你不会以为你在这里表忠心,他能够听到吧?他对你的影响,早就被我隔绝。他的耳识,在这里一无所得!”

燕枭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算你厉害”的眼神,然后闭上了嘴。

既然这样,祂就不想说废话了。

但崔一更探出手来,掌中虚悬着一枚……赤心印。

“我并不想让你当狗,我要给你自由。”崔一更说。

“你越说越复杂了,我听不懂,转得太多我头疼。”燕枭扯下身上的冕服,迭了个枕头:“杀不杀我?不杀我就睡觉了。”

崔一更沉默一阵,还是开口:“你已是现世阳神,阎罗大君,只有地藏王可以钳制你。”

“姜望现在再强,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在担心什么?”

“你也是绝巅,他也是绝巅,你并不低人一等。”

崔一更的声音极具煽动性,而后又激昂起来:“奴役你的,岂是这枚小小的印记?是你的软弱和恐惧!”

这枚赤心印记,被轻易地捏碎了,用以呼应那动摇心魄的蛊惑。

但燕枭已经呼呼大睡。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

……

几乎就在姜望推门的同时,整座太虚阁楼便嗡然作响、清光大炽,激起【汗青简】瀑流般的文气,与之正面对峙。

一者是在人道洪流中越举越高的当代洞天至宝,一者是历史悠久、有着勤苦书院历代文气加持的儒宗宝具。曾经差距明显,现在却分庭抗礼。

自阁楼之中,穿出九条碗口粗的锁链,哗啦啦贯穿了空间,而又如蛇头铁枪般,狠狠扎进了竹简中!

这绷直成铁桥的锁链,漆黑泛紫,其上有丝丝缕缕的细微电光跳动,细听来,更有兽吼般的雷鸣。

此即剧匮所独创的治法之术,已经顶替掉原来的法家秘术,列名法家十大锁链第三,名为【天理不容】。

又称“天谴”。

为了炼成此术,姜望可是被请来斩了许多次天道杀剑,甚至带着他去天海遨游。

此链以法家秩序为主,借用天道威严,而又以雷电将这份威严具现。端的是绝顶法门,触及了天规地矩,也是他绝巅之后还要尽力推演的强大手段。

这时却是作为桥梁,连接两座洞天。让这种沟通,变为永固的秩序。

剧匮大步踏上链桥,紧跟在姜望之后,走进书院中。

斗昭急不可耐,李一抬脚便走,重玄遵步履潇洒,一边走,一边还有闲心看那勤苦书院的门联——

莫舍来意,日拾一级山有尽。

切记此心!舟停半桨海无边。

横曰:自安天命。

一副苦心勤意、砥砺前行的联,却配了安天认命的横批,乍看很有些冲突。

细读之后,却能感受那种尽力之后的坦然,尽心之后的无愧,就此诠释了宋求实的一生。

苍瞑踏上了【诸外神像】的头顶,宽大的黑袍将他隐为黑暗的一部分,逸散着毁灭之光的神像迈开脚步,轰隆隆踏进勤苦书院。

秦至臻倒是故意落在了最后,让尚未绝巅的黄舍利先走。

黄舍利瞥他一眼:“好意心领了,但我如果还需要谁分心护着,就没资格参与这件事。”

说罢只是一转眸,身上的那些皮肉伤,便已消失不见。

她的眼睛里呼啸着岁月,时光海的深处,有一座岿然拔起的佛塔。这座佛塔并不慈悲,相反充满着暴戾的气息,在海上燃烧着怒焰!

那支如孤舟浮沉的降魔杵,落在了塔尖上,仿佛引动雷电的天针。

轰隆隆,轰隆隆,雷音阵阵而起,天颂《大慈悲普度心经》——“众生见我多含恨,我亦不肯怜众生!”

普度降魔杵上的黄面佛的笑脸,却在时光之中,愈发清晰。

自天下李一打破冥冥中的桎梏,天上姜望又再次更新了绝巅记录,其他同样现世绝顶的天才,便纷纷踏上绝巅的旅途。

在这个前所未有的璀璨时代,洞真都已经不够称“绝世”。

她未绝巅,可不是资质不够……而是【逆旅】太强!

如今黄弗已登顶,雷音塔中供真佛,她黄舍利作为时间的旅者,在这段历史里,不说如鱼得水,也是闲庭胜步。

就此黄披展在风中,她亦走进了汗青简。

九链为九桥,剧匮面冷不言语,但希望离开勤苦书院的时候……是九个人。

秦至臻一把将阎罗天子的虚影,握在了手心,踏着锁链走进院中去。作为最后一个入场的人,反手关上了院门。那有着斑驳岁月纹理的木门,一霎被幽黑吞食,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铁壁】。

太虚阁前来办事。

暂且……清场!

萧瑟秋风,落叶满庭院。

八个人走进勤苦书院时,恰在晚秋。

靴子踩着落叶的轻响,细密又遥远,仿佛也在感慨时光。

面前有一座照壁,横在道前,却隔断了上下左右,禁绝神念往后延伸。

照壁上有许许多多的文字,但每一个字都在跟视线捉迷藏,目光每每扫过,文字便逃走。

“这是在考谁呢?”姜望站在照壁前,有些莫名其妙。

他已经做好进来大战一场的准备,什么前圣古贤,天外魔主,无非就是争锋相对,刀剑悬命。

他无惧争杀!

但现在是怎么着?武考停了改文考?

都超凡绝巅了,还要来书院做题吗?

这些文字虽然四处逃窜,但以他的目识修行,捕捉起来并不为难。目仙人提剑而出,轻易便将这些文字,归拢为一篇文章。继而明白这照壁在等一个答案。

他也算手不释卷了,一有机会就读书,经史百家都不错过。但这篇文章,确实还没有读过……

毕竟学海无涯,他泛舟其上也没几年。

有心斩破,又怕引出什么不可知的变化,伤害这段历史里,或许还活着的钟玄胤。

所以率先进门的他,倒是等到了所有人都跟上。

“应该不是考不学无术的人。”斗昭武靴轻抬,他是个事事争先的性子,踏近前来,把姜望拦在身后。眸中金芒一闪。又一闪。又一闪……

“剧先生,这是你的强项。”他侧了个身,给剧匮让出道来。

大家都是读过书的,倒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他只是不耐烦。

这是根据《诸圣讲义》写出来的一篇文章,里面杂糅了墨家和名家的部分,是一篇大讨论。

名家的核心传承都失传了,【无名者】都埋了……也不知这里还传个什么劲。

眼前这篇文章实在晦涩,要探究文义,不知磨多少苦功。还要写一篇相对的文章去回应,要解开眼前这篇文章里所有的文字暗扣,还要文理通达,文脉相承……才能推开这照壁。

有几个正经人在过关斩将的路上还写文章的?

这就不是那个气氛!

剧匮板着脸,良久才道:“这不是法家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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