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百鬼夜行案 第六十三章：十月初一

十月初一，又称鬼节，相传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天气骤然转冷，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到了可以冻死人的地步。

有的人认为这是由于鬼门关大开，阴间的寒气涌入人间所致。

相传在这一天，阴间百鬼可以重返人间，见一见未亡之人、倾诉阴阳两隔的思念之情。

不过也有人说，在这一天是一年之中阴气最盛、阳气最弱的日子，故而阴阳两界屏障薄弱，一些厉鬼便会借此机会突破阴阳两界的屏障，来到人间完成未完之事。

为了避免厉鬼害人，阳间之人每逢这日，便要举行盛大的夜宴，用灯火点亮整个黑夜，增加阳气，以抵挡恶鬼的伤害。

所以，这一日的夜晚却是最为诡异的。

有的地方暗夜无光，一片漆黑，以待亲人眷侣前来互诉相思；

有的地方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以挡厉鬼恶灵到此兴风作浪。

而麟阳城，烟花繁华之地，却是这种情况最甚之所。

每年这个时候，以苏林河为界，河南是一片寂静，家家户户吹熄灯火，早早地便上床睡觉，只等着亲人回到阳间，在梦中与其相见。

而苏林河河北却是一片喧嚣繁华，各种各样精美绝伦的灯笼点缀在每一处街头巷尾，人头攒动之间热闹无比。

而到了亥时前后，便会有人推着一匹五颜六色、足足有三米高的巨大纸马自城东沿着河堤走向城西。

这巨大的纸马又称之为“月马”。

麟州人认为，月马乃是阴间判官所骑，而阴间的厉鬼最怕判官，若是远远的看见月马穿行，便会以为是判官在此，则不敢到此处作祟。

故而每年的月马过城，看到月马的人便会高声呼喊：“铁笔明断、审查阴阳。”并在月马前行两边，摆放好鲜花吃食，用以供奉，即“叫月马”！

“真热闹啊。”船舶司行船使孙吴扶着妻子缓缓漫步在苏林河边，来到了一处明亮的摊子旁。

只见摊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木马。

“你瞧这月马，当真可爱。”孙氏轻轻拿起一个红色的木马笑着说道。

“那就买了吧。”孙吴笑着看向商贩：“这个多少钱？”

“五枚铜板。”商贩笑着看向孙氏的大肚子，然后说道：“老孙，还有多久啊？”

“快了，快了。”孙吴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肚子，然后掏出五枚铜钱，放到了商贩的桌子上：“这个我要了，就当给我未出世的儿子一份礼物。”

“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孙氏白了孙吴一眼：“兴许是个女儿呢？”

“嘿嘿， 女儿也好，女儿也好。”孙吴急忙说道。

“真没想到，曾经好吃懒做的你，如今竟然已经成了船舶司行船使，啧啧，真是出乎预料啊。”商贩说道。

“运气好，多亏了老六了。”孙吴挠了挠头：“要不是他，我就是进船舶司都费劲，更何况是成行船使了。”

“对了。”孙氏看了一眼孙吴：“我不是让你今晚请老六来家里吃饭么？怎么没来？”

“别提了。”孙吴叹了口气：“我去找过了。”

“然后呢？他不来？”孙氏说道。

“不是不来，是来不了。”孙吴看了看孙氏，又看了看商贩：“那老六，前两天又因为偷了一条鱼，被抓进去了，至少得关七天。”

“哈哈。”一听孙吴这话，商贩顿时笑的直不起腰来：“该不会是于老五家的鱼吧。”

“就是他家的啊。”孙吴摇了摇头：“这于老五，明知道马上就是鬼节了，怎么还告老六呢？”

“兴许是老六自己要求的呢？”商贩说道：“毕竟，就老六那漏衣巷，平日里也就算了，一旦到了这鬼节的时候，晚上的确瘆得慌，而且没棚没壁的，的确不如大牢舒服。”

“话说回来，我听说大牢里重建来着，如今比那春雨楼都豪华，是不是真的啊？”商贩突然问道。

“的确是重建来着，现在看着宽敞、明亮。”孙吴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比起春雨楼，还是没有可比性的。”

“好吧。”商贩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了，我们再走走也就回家了。”孙吴说道：“我夫人今晚想等月马。”

“去吧，去吧。”商贩点了点头：“估计也快了。”

“叫月马喽，叫月马喽！”商贩的话音刚落，便见一名小男孩从城东跑了过来，边跑边叫。

“呦，说来就来了！”孙吴笑着对商贩说道：“我们就先去了。”

“嗯嗯，叫月马人多，你们俩注意安全。”商贩说道。

“好嘞。”随后孙吴便扶着孙氏快步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巨大的月马沿着苏林河畔缓缓向着城西走来。

孙氏急忙将自己手中的木制月马放到地上，然后对着巨大月马虔诚的祈祷起来，希望自己的木制月马也能得到判官的祝福。

在麟州，这种事情叫做“请马”。

据说这种请来的“月马”可以保佑家宅安宁，子孙健康聪慧。

孙吴看了看孙氏，然后也虔诚的祈祷起来。

“呼。”南城城门处，守城的士兵甲搓了搓手臂，目光看向了灯火通明的苏林河南岸：“好热闹啊。”

“怎么，你也想去看看？”士兵乙笑着说道。

“你就不想去？”士兵甲反问道。

“嘿嘿，我倒是更想去鬼市看看。”士兵乙嘿嘿一笑，说道：“据说啊，那里面可有着不少好东西呢。”

“得得，鬼界守门本就渗的慌，你还在这说什么鬼市。”士兵甲打了一个哆嗦，摇了摇头：“也不怕厉鬼看上你。”

“哈哈，我正想看看鬼是什么……”士兵乙的话音还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双目圆瞪，惊恐的看向城外。

“怎么了？你要是再吓唬我，信不信我和你不客气。”士兵甲收回视线，瞪了士兵乙一眼。

“不，不对，不是！”士兵乙浑身颤抖，嘴角直打哆嗦，手指向了城门外：“鬼，鬼啊！！”

“什么鬼……”士兵甲顺着士兵乙的手指看去，随后也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定在了原地。

就在城门外不到二十米的位置，不知道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浩大的队伍。

而这个队伍里的，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