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百鬼夜行案 第七十一章：漏衣巷

等到酒足饭饱之后，段明和许世忠离开了孙吴家中。

“要不，你们二位就在我家住下吧。”孙吴拍了拍段明的肩膀。

“不了，还是不打扰你们扶起二人休息了。”段明笑着说道：“对了，我刚刚忘了问，老孙，你对那个新来的守城司都尉使宋义，有什么印象么？”

“宋义？我接触的倒是不多。”孙吴思索了一下：“也就有几次他坐船，刻意来找过我。”

“这个人，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看起来挺老实朴素的人。”

“说话特别有劲那种，但是对人十分很客气。”

“哦，对了，我曾听人说过。他本来是京城里的大官，因为犯了一点小错误被贬到这来当了守城司都尉使。”

“小错误？”段明眉头微微皱起：“不管怎么说，守城司都尉使也是正七品的官员，麟州也属于富庶之地，这里的七品尽管比不上都城却也算得上是高门大户。被贬都贬到这样的位置，那么这宋义原来是什么身份？”

说话间，段明看向了许世忠。

明镜司作为专属于当今陛下的机构，其构成有些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东厂、西厂，算得上是一个特务机构。

只不过这个“特务机构”的情报实力远远比不上“锦、东、西”三个机构，权柄也没有它们那么大。

但是，明镜司最大的好处是“光明正大”。

它具有着那些特务机构所特有的“手段”还具有着如同刑部、大理寺这样的“职能”。

与老百姓一提及就畏之如虎的“锦、东、西”相比，老百姓对于明镜司就没有那么大的抗拒，也更尊重一些。

这点从当初的麟州才子案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尽管如此，明镜司毕竟本质上还是一个特务机构，基本的线索收集还是有的。

如果对方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姑且不说，如果对方是一个大人物，那么明镜司没有理由一点线索都没有。

“宋义这个名字我听着的确很陌生。”许世忠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然就是他曾经并没有什么名气，要不然就是他改过名字。等我回去之后派人调查一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嗯，好。”段明点了点头。

随后段明、许世忠便和孙吴告别了，向着漏衣巷走去。

根据刚刚孙吴和孙氏的说法，实际上最重要的位置便在这漏衣巷和那南城门。

当时孙吴和孙氏他们逃走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打更的许汉三，而后许汉三便死在了这里。

他们要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就必须先弄清那所谓的“百鬼”到底是如何杀了许汉三、又是如何进入紧闭的城门的。

漏衣巷是一条小巷，算是段明的家了，漏衣巷的外面便是子初大街，住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

走进了漏衣巷，段明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家”，发现并未有东西丢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论起财富，段明应该算是这整个麟阳城中最为穷苦的那一类了，说是身无分文毫不为过。

因此，段明的每一样东西都格外的珍贵，毕竟段明买不起新的。

不过说起来，段明的东西本身也不容易遭贼惦记。

一张破草席，几个破碗，几本老书，一架草棚，如此而已。

至于烛光灯火之类的，在段明看来，自有那盈盈月光可以使用，完全犯不着费那油钱。

避雨有草棚、读书有月光、睡觉有草席、吃饭有碗筷，如此足矣。

不过段明看着舒服，一旁的许世忠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不明白想段明这样有本事的人，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再想想之前，段明两次帮助他们破案，可是他们回报给了段明什么？就连一间遮风避雨的房子都没有！

第一次，许世忠心中对刑千秋有了丝丝不满。

“没丢就好，走吧，去子午大街看看。”段明不知道许世忠心中所想，拍了拍许世忠的肩膀便离开了。

许世忠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段明的“家”，随后便跟着段明一起走了出去。

“段先生，我实在不明白。”看着段明的背影，咬了咬牙说道：“你明明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何非要待在这里？就算你不想入朝为官、不想入我明镜司，以你的本事，就算是随便做点什么，都比这样强啊。”

“啊？”段明看着满脸认真的许世忠，笑着摇了摇头：“你是觉得我这样过的很辛苦？”

“当然了！”许世忠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这漏衣巷如何？”段明笑着问道。

“破旧不堪。”许世忠沉声道。

“的确。衣服最初的功用便是蔽体，是人类由野蛮走向文明的最重要一步。知晓礼义廉耻、明白爱恨怨恕，这是人性最初的体现。”段明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漏衣巷，乍一听上去，衣服是漏的，连蔽体都做不到，这衣服还能叫衣服么？”

“那你怎么还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许世忠疑惑地问道。

“衣服是漏的，人性是残缺的。”段明抬头看了看破旧的小巷：“这漏衣巷代表着人性的残缺，代表着人类最本源的那些东西。就像是外面这子初大街，看着住的全都是普通百姓，实际上呢？”

“难道这里出过不少达官显贵？”许世忠惊讶的说道。

“你猜呢？”段明眨了眨眼睛：“老许，看东西绝对不能光看表面，你要看到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

“更深层次？”许世忠感觉和段明说的话有些混乱，似是有什么道理，又似乎朦朦胧胧的。

“老许，你认为我在这里穷苦，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段明一挥手，沉声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老许，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非我，又焉知我之不乐？”

落日的余晖照耀在段明的身上，仿佛段明的身体在发着光。

这一刻，段明恍若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