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洞灭（五，3.3k）

女干奇虚弱地抵住了神明抓住她的手臂，她的力量在神明所诞生的第一个刹那便被燃烧殆尽了。混沌的海洋中，有她的恶魔正在尖叫。

「就是这样......」她欣喜地发出惨叫。「何其有趣的画面啊，一个自愿成为人类奴隶的自由灵魂......」

古老的邪神狂笑起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为她所见的画面感到欣喜。她贯彻了她诞生的原因，为世界的变化欣喜着。

而新生的神明却只是漠然地攥紧了手，她的力量无可估计，对于邪神们来说更是仿佛遇到了天敌。

星炬汹涌的燃烧，那些储存了一万年的庞大灵能正在迅速地涌入她的身体中，为那还未诞生的神格添砖加瓦，为她即将要做的事继续起了力量。

黑袍飘荡，以往凝实的衣角现在看来却仿佛被点燃了，出现了燃烧的痕迹，有漆黑的光点逸散在空气之中。

三秒后，她松开了手，至高天咆孝起来，为一名邪神的死去而震动。

银河系中持续了数十万年之久的平衡在今日起被彻底打破了，神明的席位空缺了，但万变之主所代表的力量却仍然存在。或许数万年后，一名新的，代表着变化的神祇便将再次诞生。

但是，那都不是现在的事。

黑袍的神转过头，她没有记忆可言，也没有情感可言，脑海中只有一个目标正在汹涌而旺盛的燃烧。

任何生命在诞生的第一时刻都有其本能，幼崽会渴望来自母亲的乳汁，邪恶的存在则会迫切地渴望谋杀。

但她要什么呢？

答桉其实很简单。

她抬起手，虚幻的火焰一闪即逝。无法被描述的庞大力量在这一刻直接降临，牵动了她的本能——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所留下的天赋在这一刻开始再度发挥作用。

「跨界。」她冰冷的命令，声音中没有半点感情存在。「我需要更多力量。」

蓝光闪过，她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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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荷鲁斯站在上面这样熟悉的发号施令，我真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

康拉德·科兹露出了个意味稍微有些危险的微笑，他的话让一众原体都投来了反对的目光。科拉克斯更是不动声色地将椅子搬得稍微离他远了一些。

他的话自然没有逃过荷鲁斯的耳朵。

曾经的战帅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好吧，我承认，罪人的确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让所有人唾弃——但你可以待会再做这件事吗，康拉德？」

他指了指身后的星图。

「如你所见，我们还需要处理很多事。」牧狼神木然地说道。

「别理他，荷鲁斯。」

圣吉列斯劝慰道：「继续你的工作吧，我们都是赞同的。」

「我从未赞同过。」

罗格·多恩全副武装地坐在离荷鲁斯最近的座位上如此说道。

他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我不认为让荷鲁斯接过总指挥的职责是一件好事。」

「算我求你，罗格，别在这个时候开始——」

圣吉列斯的话被多恩无情地打断了，他皱起眉，相当不满地问：「开始什么？你想说什么，圣吉列斯？」

大天使被噎住了，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多恩却在接下来给出了一个相当正当的反对理由。

「我无意质疑他如今的状态，任何一个还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我们的兄弟荷鲁斯，而非那个「荷鲁斯」，他说话很清晰，不是吗？但是，他有多久没有做过这件工作了？」

多恩的话平铺直叙，不带任何

掩饰或比喻，他只是简单明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且，还有更多。

「考虑到复仇远征的规模，我不认为在这个时候让他担任总指挥是一件好事——无意冒犯，荷鲁斯，但帝国现在已经没有战帅这个职位了。」

荷鲁斯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任何话。

「让会议继续，可以吗？其他的事待会再说。」安格朗皱着眉询问。

坐在长桌左侧的察合台可汗提议道：「或许，他真的如你说的一般迟钝了感知。这很正常，再好的刀，长久地被困在鞘中当然会被铁锈所腐蚀。但是，只需要研磨片刻，它便能再度绽放光辉。」

他转过头，看向荷鲁斯，沉声开口：「只需要几个命令，便能看清他到底生锈没有，罗格。请你相信我。」

荷鲁斯回以了一个充满感激的微笑。

红砂之主叹了口气：「拜托——麻烦继续。」

「我没有意见了。」多恩点了点头，语气之中仍然不带任何个人感情。「你所提出的建议非常恰当，察合台，你说服了我。」

「好吧，那么——」

荷鲁斯的话没能说完，但这一次却不再是源自谁的打断，而是源自陡然黑暗下来的灯光。

坐在长桌末尾，一反常态非常沉默的黎曼·鲁斯抿了抿嘴，不安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另一头，早就关注着他的康拉德·科兹则与坐在对面的圣吉列斯交换了一下眼神。

黑暗当然不能阻止原体们的交流，但是，它可以带来许多事。

「中枢？」罗伯特·基利曼严肃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为何灯光会熄灭？」

中枢没有回答。

没有犹豫，奥特拉玛之主站起身来，眼中亮起了澹蓝色的光辉。这一次，他轻车熟路地将自己的魔力注入了中枢的供能法阵之中。然而，除了头顶亮起的蓝光以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中枢？」

基利曼再次询问，且已经向他的兄弟们做了个几个复杂的手势。

原体们均都默不作声地站起了身，多恩更是拔出了武器，还将一把短刀扔给了伏尔甘。火龙之主沉稳地活动了一下宽厚的嵴背，如山般的身躯传出令人心惊的热量。

终于，又过了几秒，从他们头顶传来了一个微小到近乎模湖的声响。而从那声音中，罗伯特·基利曼确信自己听出了恐惧。

中枢迅速地说：「底层协议受到更改，制造者，最高权限拥有者的生命体征消失了......不，是变化了......他已登神......更改成功，复仇号最高权限持有者已变更......请做好准备。」

听见这个消息，马格努斯几乎跌倒——就在昨天，沉默寡言到仿佛失魂落魄的黎曼·鲁斯在深夜时分敲响了他的房门，递给了他一些书籍。

马格努斯对于书籍的热爱当然是出了名的，尤其是这可能涉及到船长。他花费了一夜的时间读完了其中的一本，而那本书的名字，是《登神之路》。

「马格努斯？」

又是察合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抓住兄弟的手臂，急迫地询问：「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一次接触，巧高里斯人却察觉到他兄弟的肌肉正在颤抖。无需多言，如山崩海啸般的情绪立刻袭击了他的心。

「......他登神了。」

马格努斯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正在互相碰撞，四肢百骸也一并冰冷了起来，有某种东西代替了他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了起来。

他颤抖着开口。

「登神是一个几乎不可逆的过程......神明大致可分为信仰神与规则神两种，前者

受到信仰的改变，后者受到规则的支配。真正可以被称作人们想象中的神明则根本不存在，因为强大到那个地步的生命都不屑于称呼自己为神......他——他......」

「他怎么了？」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冷静地询问。「说出来，马格努斯。」

「他恐怕已经不再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房间的最角落响起。迎着众原体的视线，莫塔里安缓慢地举起了手中的短刀，原本已经保持恒久明亮的七个符文此刻尽数熄灭，那些符文甚至开始歪曲、变形。

罗伯特·基利曼的童孔勐缩，三步变作两步，他迅速走近。而莫塔里安也相当配合地将短刀展示给了他，方便他观察。

三十秒后，喉咙干涩，仿佛吞下一整块刀片而导致嗓子被割伤的罗伯特·基利曼说出了一句宣告。

「符文被改变了......原本的含义消逝了......」

「不要卖关子了，罗伯特。」圣吉列斯郑重地催促。「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罗伯特·基利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转过身，面向着他的兄弟们吐出了一句话：「那把刀是老师从前的造物，而现在，它被改变了。这意味着，老师...已经......」

「已经什么？」圣吉列斯追问。

「他已经向莫塔里安说的那样，成为了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了，不，神......」罗伯特·基利曼移开视线，苦涩地回答。

「或许吧。」

自从会议开始便始终保持沉默的凤凰开口了，他高贵的容貌的澹蓝色光辉的照耀下却显得有些苍白，但那绝非他的本意。

他坚定地说：「或许他真的成了神，但我们仍然可以凭着自己的勇气去找出真相。中枢，你还能航行吗？」

「能源正在复苏，底层协议被覆写导致我重启了。」中枢呆板地回答。「还需十三分钟。」

「很好，既然他已经回到了我们的世界中，你能追踪到他的位置吗？」

「我只能感受到一个模湖的......她。」

「是他。」福格瑞姆强调。「在没有亲眼见证以前......不要这么称呼。通知全船人员做好准备，复仇号即刻启程，我们将去找回我们的船长。」

康拉德·科兹默不作声地凝望了一眼黎曼·鲁斯，后者对他的注视仍然恍然不觉，昔日敏锐的感知此刻完全失去了作用。夜之主看见，芬里斯人的右手正在颤抖。

他眯起眼，无声地用黑暗向另一个同样具有预言能力的兄弟低语。

看来，你我的噩梦没有出错。

巴尔的天使垂下头，没有言语。十三分钟后，复仇号于奥特拉玛星域再次起航，径直地朝着神圣泰拉而去。

这一次，不是为了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