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神战（十，4k）

四周不是战壕，不是荒野，亦不是城市，而是璀璨的群星。脚下不是土地，不是钢铁或混凝土，而是空无一物的宇宙。

没有轰隆隆作响的战争机器，没有士兵们奔跑的声响，没有风，没有热量或寒意——仅仅只有一片安静的星空。

对于原体们来说，这是他们头一次货真价实地行走于星空之上。有些人泰然自若，有些人沉默不语，还有些人则因为脚底下踩不着东西而感觉浑身刺挠。

实际上，你的感觉没有错，上句话的最后一项是在单指黎曼·鲁斯。

芬里斯人龇牙咧嘴地提着两把剑，一把是米奥纳尔，他的老伙计，一把巨大而可靠的双手动力剑。另一把则是伏尔甘亲手打造的魔纹钢武器之一。

它外形粗狂，比起剑更像是某种野兽的獠牙，整把武器都体现出一种令常人观之色变的可怕杀戮气质。实际上，它只是存在，都让人觉得不安。

鲁斯很钟意它，它自然是喜欢这种狂野的风格的，而且也不觉得自己掌握不了它。

但是，喜欢归喜欢，他还没给它起名。这倒不是因为他在这方面没有天赋，或很纠结，因此无法干脆地起一个不错的名字。

只是因为他决定按照芬里斯上的传统来给这把武器命名而已——在杀戮了它的第一个敌人以后，在它染血以后，一把刚刚被锻造出来的武器才能拥有名字。

就像在芬里斯的寒风中降生的新生儿一样，如果他们撑不过恶劣的环境，活不过一个星期，那么，他们父母是不会给他们起名的。

起了，也没有意义。

不过嘛.虽然他对杀戮的期待是真的，但是，他对现在脚底下的虚无的担忧和焦虑也是真的。

从他的步态就可见一斑，那种脚尖触地后立刻放下脚后跟，随后又马上抬起迈出新的一步的姿态实在是令人觉得好笑。

就连处在这只队伍末尾的阿尔法瑞斯都看见了，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嘲笑了起来，声音悠远但并不轻微，确保鲁斯能够听见。

“有些人难道忘记该怎么走路了吗？”

鲁斯臭着脸回答：“你最好闭嘴，不然我就让科拉克斯将你踹下去。”

“.我虽然并不介意，但我不会听你的话行事，鲁斯。”

群鸦之主面无表情地说。“另外，为什么这队伍非得要按军团的顺序来排列？我不想站在这条蛇前面，背对着他让我觉得不安。”

“少说两句吧，兄弟.”

站在他前方的伏尔甘如此说道，火龙之主的手里提着黎明使者，他那闻名遐迩的巨大战锤，背上却背着一把短矛，火焰般燃烧的纹路在其上持续不断的恒久照亮。

这是他给自己锻造出的一把武器，他没有向他的兄弟们透露名字。

“我倒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察合台可汗说道。“虽然没能骑我的马来，但是像这样，所有人都和父亲一同出征，实在是少见。”

“你只是想骑马吧？”后端的荷鲁斯笑着问。

“那种感觉.相信我，荷鲁斯，如若你尝试过一次，你也会对之深深着迷的。与战马合二为一，在急速掠过的风中奔驰并杀戮的感觉，是无与伦比的。”

圣吉列斯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你刚刚说起话来有点像是信恐虐的狂战士。”

“他们除了咆哮和单个词语以外哪能说如此连贯的句子？”可汗微笑着回答。“你倒不如说，像是堕落以后的福根，我刚刚的语气的确是有点像他描述自己对欢愉的体会。”

凤凰叹了口气。

“有必要吗？”他抱怨了一句。

“我不介意。”罗伯特·基利曼恰到好处地插入了一句话，他的话让福格瑞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安格朗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豪不掩饰自己此刻的愉悦。

比起全都穿着陆行泰坦的原体们，他那身夹杂着猩红与漆黑的战甲显得很是扎眼，毕竟是法师亲手打造的作品，突出一点也是应该的。

而他除了扛着那把闪电之斧以外，背上倒是还多了一把厚重到不该被称之为剑的巨剑。这让走在他身后的罗伯特·基利曼不得不探出头去才能看见队伍前方的景象。

走在这队伍最前方的人，自然是帝皇。

对于后方传来的喧闹，他没有回头，实际上，在踏入了那扇传送门后，他就没有再让自己的儿子们看见过他的任何表情。

紧紧跟在他身后的莱昂·艾尔庄森不知道帝皇在想些什么，但是，雄狮却总觉得他们的父亲现在很紧张。雄狮全副武装，专供给原体的陆行泰坦已经开启了充能模式。

由伏尔甘打造的一把长剑在腰间的剑鞘内平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敌人，莱昂将它命名为忠诚，而在武装带上，还有一把经过了二十八道符文淬炼的附魔爆弹枪正在轻轻摇晃。

这是中枢交给他的，雄狮虽然犹豫，怀疑这是憎恶智能的贿赂，但却还是收下了礼物。

毕竟，谁会嫌弃一把能够一枪毁灭一整辆坦克的武器呢？

他如今正在不断地尝试，想要将自己察觉到的，‘帝皇很紧张’的这种念头抛出脑海。

他甚至在斥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帝皇身经百战，比他们都要资深，怎么可能紧张？

好吧，莱昂·艾尔庄森如今还不清楚，在这个世界上，紧张的原因，有千百万种之多。归根结底，它只是一种情绪而已。

与此同时，同样处于队伍末端的金言使者却轻微地叹了口气——他对现在的状况多少是有些迷糊的，没办法，和另一个世界的父亲与兄弟们一同参加一场战争.

坦白来讲，有那么几个刹那，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但是

如果这是梦的话.

就算这是梦。

洛嘉·奥瑞利安抿了抿嘴。

“父亲，这里这里”被帝皇用灵能从医疗舱内拉起来的马格努斯小声地开口了。“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是战场。”多恩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这里——”

“——用了什么魔法。”基利曼叹着气说。“别纠结这些了，马格努斯。”

“但是.”

“我知道你对这方面一直都很有兴趣，马格努斯，但是，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帝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在战争结束以后，我会告诉你这是什么法术，以及它的具体效果和应用的。至于现在，我们可以停下了。”

他止住脚步，人类之主缓慢地抬起头，望向璀璨的星空，伸出手，在空中做出了一个抓握并拖拽的动作。

随后，一颗原本不起眼的星星就这样从千万光年之外像是被拉伸了一般猛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表面苍白，被冰雪覆盖。再然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便出现在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黎曼·鲁斯紧绷的肌肉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他甚至开始微笑，由衷地长出了一口气。

“父亲，这里是？”圣吉列斯开口询问，声音在风雪中也依然显得平和。

“它没有名字，只是一颗被捏造而出的行星，环境恶劣，但却不是我有意为之你们的船长为了这个法术能够以假乱真，用了很多心思。因此，如果有必要，那片星空中的每一颗星星都能成为真的。”

“所以，这里就是战场了吗，父亲？”福格瑞姆问。

“是的。”帝皇转过身来，看着他的儿子们，缓慢地点了点头。

风雪吹拂而过，却没有在他金色的盔甲上停留。

他闭上眼，呼吸平缓地沉默了几秒，几秒钟后，当他将眼睛再次睁开后，站在这里的人就不是帝皇了。

而是一个心力交瘁，满身疲惫，却仍然因为他的儿子们而过感到无比自豪与骄傲的父亲。

“我希望你们明白。”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低声开口。

“我不善言辞，因此闹出了很多不必要的误会。我时常独自行动，独自研究，所以习惯了不向任何人解释我的意图。”

“我以为你们是完美的，可以理解我的任何行为，所以我从来没有向你们吐露过心声”

“我忽略了很多，我的儿子们，我对你们有愧。但我现在站在这里，却看见你们无一缺席。你们站在我面前，愿意和我并肩而战，共同为了人类的未来奋战”

“我希望你们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以你们为荣。”

帝皇说完，拔出了剑，沸腾的金焰在那一瞬间于剑身上升腾而起，风雪在这一刻为之停止。天空之上，有一道裂开的缝隙缓缓地打开了，看上去如同世界的伤痕。

——

一拳递出，法师沉默地将一只巨兽从天空击落。

它的身体被拳头上覆盖着的金焰在空中便烧成了灰烬，尽管只是记忆，但珀佩图阿为了让它们活过来，却还是往其内灌注了一些力量，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加强了他们。

也正因如此，法师也得以拥有了能量补充。

通常来说，在战斗中，何慎言是个实用主义者。他会用任何方式来取得战斗的胜利——这种唾手可得的能量补充，他自然不会错过。

虽说他现在已经是个没有弱点的神了，但是.还是那句话，送到嘴边的肉，为什么不吃呢？

他低下头，未卜先知地躲过了一只恶魔的袭击，身体在下一个刹那被传送门吞没。恶魔眼见袭击没能成功，正在恼怒的咆哮，身体却突兀地裂成了碎片。

三条不可视的透明触手从千里之外延伸而来，将它切割成了破碎的血肉之雨。紧接着，有火焰猛地从漆黑的世界中爆发，如红莲绽放般吞没了数十条行星战舰。

它们摧枯拉朽般地被高温以及后续的爆炸所摧毁了，其内的船员自然也没能躲过死亡的宿命，只是，在死亡的前一秒，却有魔力从远端横扫而来。

这魔力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体之中都安置了触发式的魔力炸弹。而在他们的身体被毁灭的那一刹那，连锁产生的深蓝色爆炸取而代之，将红莲般的色彩代替了，也遮蔽了法师的行踪。

震耳欲聋的恐怖声响在黑暗中回荡，数百只货真价实拥有翅膀的天使恼怒地看着这一幕，为首的那个有着六翼，手中拿着一把宝剑。

他面沉如水地挥动剑刃，淡淡的白光像是波纹般横扫而出，他打算以复活术将他们拉起，让他们继续作战。

然而，一条粗大的阴影触须却从一扇被突然打开的传送门内暴射而出，将他牢牢困住，随后猛地拖了回去。

“味道没变。”何慎言的声音从天使们头顶响起。“六翼炽天使的味道和我记忆中没什么区别，这点倒是不错，吃起来像是炸鸡柳。”

天使们惊恐地抬起头，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生命，自然清楚这个人对待人类以外的种族到底有多么恐怖。一名外貌美丽的天使尖叫出声：“你这个应该被诅咒的屠夫！”

“我最开始在宇宙里出名，就是因为我屠杀了斯库鲁人的整个帝国你忘了我在那之后的称号吗？宇宙人可是称呼我为斯库鲁人的屠刀啊。”

何慎言笑着降落在他们面前，耸了耸肩，金灿灿的眼眸里一片平静：“当然，我其实更喜欢另一个名字.不可言说之黑。”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声音却在所有天使耳边响起：“你们知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是你们所有人最好连提，都不要提到我。”

璀璨的金光在黑暗中再次爆发，这一次却没有声音传来，只有剧烈的光，与堪称无穷无尽的热浪。

天使们无声地惨嚎着，形体被毁灭，被珀佩图阿的力量所短暂塑造出的灵魂再一次被法师夺走了，他脚下的影子中，饱餐一顿的阴影触须们满足地蠕动了几下，随后便再次传来了饥肠辘辘的念头。

“别急。”何慎言轻笑着握紧双拳。“这里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吃。”

拖了会，打算写完一起发，抱歉晚了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