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以物易物（4k）

躺在医疗舱里，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正平静地透过那透明的，像是玻璃似的镜面窥探着西卡琉斯的脸。

“你在看什么？”二连长突然问道，显然并不是对她的窥视一无所知。

“我没有在看你，我是在思考。”

“我没有问你，你看我做什么，我是在问你，你在看什么，灵族。”西卡琉斯低下头，严肃地回望着她。“现在，告诉我，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

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如是说道。

“不，你只是在思考。”西卡琉斯冷硬地回答，仿佛一块石头。“而我希望你最好得出一个答桉，一个有关你为何要招惹弗兰克大人的答桉。”

“我没有招惹他，阿斯塔特。”来莉斯说。“到刚才为止，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现在你知道了。”

西卡琉斯将治疗舱的设置调整了一下，令她的恢复速度更快了几分。但做这些动作时，二连长却一直眉头紧皱。因为他发现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始终牢牢地盯着他。

“你到底在看些什么？”终于，他沉声问道。

“我在思考。”

来莉斯说：“他说我在刻意地败坏你的名誉——我想问，你是否看出来了这一点？”

“我当然看得出来。”西卡琉斯平静地回答。“但你所用的手段太过低级了，没人会相信一个阿斯塔特会和灵族走的如此之近。虽说造成了一些影响，但也不过只是几句善意的玩笑。”

“那你为何不阻止我呢？”

“因为没有必要。”

西卡琉斯摇了摇头：“你做的事都是有目的的，这点我很确定。能在科摩罗活下来的人不可能是天真的绵羊，所以你一定在隐藏着些什么。说得更深刻一些，你恐怕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东西吧，但我始终都没让你得到机会，失望吗？”

“有一点。”来莉斯坦诚地说。“不过也没多少，我的任务有很多，接近你只是其中之一。当然，请你相信，撕脸者的事并不是我蓄意的。”

“我不在乎这个，我只想知道，是尹芙蕾妮指使你这么做的，还是另有其人？”

“与尹芙蕾妮大人无关。”

躺在医疗舱内，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的眼神却显得很清澈：“既然你都清楚了，我想我也就没必要再掩饰了，那么——”

“——不。”

西卡琉斯制止了她想要吐露真相的举动。

“你没必要说出来导致自己的任务失败，更何况，我对这种事也不感兴趣。士兵们的行为背后蕴含的政治意义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目前来说，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只要你仍然想要杀死撕脸者并挽救奥克塔琉斯星区，你就仍然还是我们的盟友。”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了，不带一点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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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不要这个。我说过了，单纯的机械造物对我来说没有用，我需要那种玄乎一点的玩意儿，你能明白吗？最好是看上去和科学沾点边但是其实又没什么大关系的，比如最近在内网上很火的那个什么盖塔机器人......”

何慎言滔滔不绝地对面前披着斗篷的枯藁人影说着自己的想法：“你知道的，我要的东西很多，但绝对不是什么都要，好吗？”

披着斗篷的跨界法师发出了一声沮丧的咕哝：“我以为你需要这个呢......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这种能够双人操控的大型战争机械在不少世界还是很有用的！”

“我已经有类似的东西了，而且比你这个好使的多......好了，下次见，先生，希望你给我带来点好东西。下一个！”

斗篷人沮丧地离开了，下一个跨界法师则走上前来。从魔力属性上来看，它应该是个地狱恶魔，当然，只要你忽略它那过分可爱的外表的话，这只恶魔的头顶甚至都不是狰狞的双角，而是一对猫耳。

“......你是什么种族，先生，不，女士，不，等等，你有性别相关的概念吗？”何慎言问道。

“我是地狱猫。”

恶魔跨界法师澹定地回答道，显然已经不止一次被这么问了：“我是一个跨界法师培育出来的种族，由恶魔与灵界猫的基因组合在一起诞生的物种，但你最好别觉得我很可爱，我是认真的，另外，我是雌性。”

“好吧，地狱猫女士，你有什么？”

地狱猫摊开右手，粉红色的肉球上躺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有一点正在旋转的光辉。

“心灵之光，由一整个世界的反抗意志凝结而成。当然，采集的手段绝对是合法的，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受伤，那个世界最终也幸存了下来。”

何慎言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小瓶。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要什么？”

“我不要恒星星核，那些东西吃起来一点都不好吃。我要你的一份血液，不带魔力属性，所以你可以不必担心我会用这个作为媒介诅咒你。我还可以在内网的注视下发誓，不从你的血液内提取基因，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某一天你会多出来一些孩子。”

地狱猫澹定地问：“如何？接受吗？”

“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但我想问问，你要我的血干什么？”

地狱猫舔了舔嘴唇：“吃。”

法师古怪地挑起眉，看着这个毫不掩饰自己怪癖的家伙，最终也没拒绝。愉快的一次交易结束过后，另一名跨界法师代替了她的位置，走了上来。

“尊敬的人类法师何慎言，你好，你好。我是地精库拉戈莫！很荣幸见到你！”

说话的地精身材并不矮小，恰恰相反，它高的令人吃惊。据目测，它至少有三米高，且非常强壮。这个地精市侩地搓着自己的双手，满脸堆笑，长长的鼻子一晃一晃的。

“你好，库拉戈莫先生，你带来了什么？”

地精笑着将它的右手伸进了墨绿色大衣的口袋里，搅动了好久才从里面掏出了一只断手。它显然并不属于人类，因为这只手的五只手指个个都非常锐利，握持的功能并不突出，倒更像是爪子。

“这是蜜莉恩的断手，就是那个着名的豹人法师，你知道的吧？她最近在内网上征婚，但一直没成功，为此还开了个帖子大倒苦水。”

“我要她的手干什么？”

“好吧，阁下，你有所不知，但蜜莉恩是我们之中商业嗅觉非常敏锐的那一个。要我说，她应该当个地精而不是豹人！而这只手则是她早年间在赌桌上输给我的，啧啧啧，你是没看见她当时的表情。”

地精呲着牙摇了摇头：“她当时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手连带着一部分灵魂砍了下来，现在右手都没办法再生呢，只能装个机械义肢暂时替代。当然，那义肢是我卖给她的。”

“你很会做生意。”何慎言哑然失笑。“所以，这只手里有她的一部分灵魂？”

“是的，是的，先生！而且不仅如此呢，你可以用这只手要求她做一件事！任何事都可以，只要不违反她的规矩，你知道她的规矩吗？”

“我不知道。”

“好吧，那就让库拉戈莫给你解释解释，好先生。”

地精神神秘秘却又非常欠揍地将豹人的右手食指竖了起来：“第一，她决不大规模地随意屠戮任何秩序侧的智慧生命。”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第二，她决不会拿自己的尊严开玩笑。”

“听上去不错。”何慎言澹定地说。

“第三，她绝对不参与任何形式的赌博。”

地精坏笑着说：“那么，好先生，你对她的手有兴趣吗？就像我说的那样，你可以拿着她的手去找她，然后让她给你带点你需要的东西过来。无偿、免费！因为所需的代价你早就在老库拉戈莫这儿付过啦！”

“那么。”何慎言缓慢而谨慎地回答道。“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很简单，先生，很简单，库拉戈莫想要你的友谊。”

高大的地精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的友谊？”

“是的，你的友谊，先生。”地精弯着腰说道。“我是个非常喜欢交朋友的人，白塔内到处都是我的朋友，包括那两位和你打过交道的精灵女士。”

它抬起头来，对着何慎言眨了眨眼：“怎么样，先生，你愿意吗？”

“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而我对于朋友一向都很康慨。”

何慎言笑了笑，从口袋维度里拿出了一颗刚刚跨界时从无尽星海之间捕获到的破损世界壁垒碎片，扔给了地精：“那么，就让这个作为我们友谊的见证吧。”

“啊，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多谢，先生！”

地精直起身来，将蜜莉恩的断手递给了法师，又朝着他眨了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然后，这家伙立刻拿着那碎片一熘烟地跑远了。

当它三米高的身躯完全消失以后，被挡在他身后的，今天的最后一名想要与何慎言交易的跨界法师也现出了身形。她的面容野性而美丽，脸上有着近似泪痕的黑色痕迹，头顶有两只骄傲伫立的耳朵。

“噢。”

何慎言意外地看着她：“这我倒是没想到，你不会恰好就是蜜莉恩女士吧？”

“没错，就是我。”豹人法师不善地抱起双手。“你手上拿的是我的右手吧？”

“我想，是的。”何慎言慢慢地点了点头，看了眼蜜莉恩的右手——我的意思是，抱着的那只。

那是只精美的机械义肢，整体呈现出一种肃杀的银色，给人以纯粹的机械美感。唯一美中不足的点恐怕就是它并没有猫科动物的肉球了。

“那么，先生。”

豹人杀气腾腾地问：“那个蠢地精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东西？”

“你指的是什么？”何慎言谨慎地问。

如非必要，他不是很想招惹这位豹人——原因无他，这位豹人手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她和很多法师的关系都非常好，更是拥有超过十三个世界以供贸易。她可以卖给你魔法材料，高科技产品，也可以卖给你一些通过基因培育出来的，拥有强大力量的保镖或伴侣。总之，她几乎什么都卖。

“我指的是那个所谓的三大规矩。”

蜜莉恩满面地阴沉：“比如说，第三条规矩，我不会再赌博了，他是不是这么告诉你的？”

“大差不差吧。”

“这个该死的地精！”

蜜莉恩勃然大怒，一巴掌便拍在了法师的桌子上，爪子也弹了出来：“我要狠狠地揍他一顿！这次就算他搬出时间之龙的权杖也没办法阻止我了！该死的混球！”

何慎言尽量不着痕迹地仰了仰头，以免自己被误伤。他看了眼这位豹人法师，举起了她的右手——当然，这次我说的是断的那只。

“那么，女士，你要这个吗？”

“我当然要了！”蜜莉恩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尖叫。“谁会不要自己的手啊！”

“嗯......你知道我今天是在这儿摆摊以物易物的吧？”

何慎言耸了耸肩：“所以，你得给我点什么来交换——”

“——关于交易，我可比你有经验得多！”蜜莉恩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真是的，一百年都没活到的毛头小子竟然开始指点我该怎么以物易物了！你想要什么？！”

“你有什么？”何慎言反问道。

“我什么都有。”蜜莉恩不屑地说。

“真的？”

“真的！”

“好吧。”

何慎言笑了笑，顺手便将她的手给她扔了回去。迎着那疑惑的眼神，法师平静地说：“我需要一个专精灵魂学的跨界法师的帮助，我这里有一台复杂的手术需要人帮忙......我的意思是非常复杂的那种复杂。”

蜜莉恩眼神微微一凝，豹人此刻却突然谨慎了起来：“专精灵魂学？我得提醒你一句，小子，你应该知道白塔里灵魂学最好的那个家伙是个性格古怪的混蛋吧？”

“我知道，但是，女士，你可是自己说你什么都有的。”

何慎言露齿一笑：“现在，轮到你将我要的东西——不，我要的人给我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