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圆桌会谈（其四，渡鸦影卫，3k）

对黎曼·鲁斯来说，看见科拉克斯如此愤怒的模样算得上是一件乐事。

他咧嘴笑着，看着群鸦之主，盯着那张形销骨立，脸颊深陷的脸笑得非常开心：“噢！全父啊！”

四个字，他没说更多，却已经让科拉克斯脸颊涨红。后者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黎曼·鲁斯：“你最好不要——”

“——不要什么？”

鲁斯嬉皮笑脸地望着他，甚至还带着点挑衅地扬起了下巴：“我什么都没说啊！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科拉克斯，难不成这样你也要令我闭嘴吗？”

“你！”

最终，科拉克斯没有令他的愤怒爆发出来。已经受过愤怒所带来的教训的群鸦之主靠回了椅背上，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开口：“开始吧......”

他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恐怕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滔天的怒意。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决心。

“警告：如果你正在阅读这份文件，小心。此文件描述的乃是最为邪恶的叛乱军团，你需要比钢铁更坚实的意志，否则现在就放下它并申请记忆清除服务吧。对那些执意要阅读的人，请注意，你很可能会在阅读完成后被立即处决。但是，如果你执意要阅读，我希望你能牢记下面这句话。”

“请时刻保持对帝皇的信仰，坚信灵魂的纯洁。”

短暂的开场结束了，纹阵甚至还非常人性化地给了他们一点讨论的时间。但是，没人说话，就连鲁斯都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肃穆的凝重。

考虑到他至今为止表现出的模样，这点很难得，非常难得。

“前两章从未有过这样的描述。”察合台非常缓慢地说道。“最为邪恶......甚至再三警告阅读者，还要求他们时刻保持信仰......”

巧高里斯人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群鸦之主，后者的嘴唇正在微微颤抖。

“继续。”和他颤抖的嘴唇不同的是，科拉克斯的声音非常清晰。“继续说。”

“渡鸦影卫们和那些其他的叛乱者们都不同，它们甚至不能算是堕落，也不是深陷于黑暗。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它们即是黑暗本身。哪怕是那些追随黑暗之神的人，也会对它们感到警惕与畏惧。”

它们。

科拉克斯咀嚼着这个词，面上苍白的皮肤泛起了阵阵晕红。他保持着呼吸的平稳，并努力地让自己坐在这里。好继续聆听这可怕的讲述。

“但是，讲到渡鸦影卫，你就势必要了解它们的原体，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你必须了解他那悲惨的身世，以及他为何会变成这幅可怖的模样，成为一个扭曲的梦魔。”

基利曼将手放到了科拉克斯的肩膀上，一言不发。他的力量透过他的手传达到了科拉克斯身上，群鸦之主冷静了些许，但也只是一点点。

“科尔乌斯·科拉克斯的童年悲惨而毫无人道可言。他降落的星球名为卡瓦哈，是一个先进的铸造世界。尽管科技发达，但那里的压迫却更胜一筹。除去少部分技术官僚能够享受到优握的生活以外，其他所有人，不过都是奴隶。”

“在这样的情况下，科拉克斯降落了。他那时还没有这个名字，将他关起来的研究者们用那降落的保育舱上的编号称呼着他，即十九号。”

“通常情况下来说，一个婴孩是不太可能会被监禁起来用作研究材料的。造成这件事的，有两个原因。”

“第一，卡瓦哈上的官僚们却一直想要让奴隶们的寿命更长一些。这些可怜的奴隶在极其严重的污染中工作，这使得他们经常会产生各种变异。”

“起初，铸造工会并不在乎，直到他们在一次年度报告中发现本年度的材料相较以往少了十几个百分点。他们勃然大怒，并立刻处死了一批奴隶，随后，他们开始调查事情的原因。”

“最终，呈现在铸造工会们面前的结果并不是奴隶们在偷懒，而是因为他们死的太多了，人数不够。”

“于是，技术官员们开始尝试一种基因的疗法，他们想要让奴隶们能够战胜恶劣的自然环境——也就是说，他们想让奴隶们活得更久一些。但这并非出自善心，而是出自极端的压榨与对财富的渴望。”

“第二，十九号穿过了大气层，却毫发无损，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研究者们从那保育舱上发现了亚空间的能量。”

“经过研究，他们发现，这能量可以瞬间将血肉污染并扭曲，可十九号——一个婴孩，却一点事都没有。”

“于是，他们相信，能让他们的财富更进一步的希望就在这个婴孩身上，只要破解了他基因中的秘密，他们便能拥有一大批不会再轻易损坏的奴隶。在这样的念头下，十九号最终成为了一个实验品，以度过他的童年。”

科拉克斯此刻的呼吸声听上去简直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兆。

“根据卡瓦哈上残留的记录表明，十九号在实验早期就接受了许多骇人听闻的实验。”

“他被暴露在极端危险的辐射中，这辐射甚至能在短短几秒钟便置人于死地。他还被泡在浓缩毒素中，实验者甚至专门在此过程中给他注射了一管以观察他在濒死状态下的身体反应。”

“实验者们还测试过他的骨头对于刀刃的耐受度，以及血肉的恢复速度。在这样的对待中，许多实验者逐渐不将他当人看待了，他们甚至有一次仅仅是出自娱乐便放了一头危险的野兽进入他的房间。”

“更为糟糕的，由于每天都要被抽取五次血液以及糟糕的食物，他的营养根本跟不上他的成长。尽管他基因中的福祉给了他些许力量，可是，尽管如此，在他成年以后，他的形象却令人不寒而栗。”

“由于不见天日，他苍白的可怕。由于实验，他遍体鳞伤。由于饥肠辘辘，他瘦的皮包骨。他比任何人都要高，却像是一个鬼魂。”

“然而，根据他的本能，十九号隐约觉得，正常人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于是他多次试图逃跑。他的身体极端虚弱，可他毕竟是一名原体。他能够挣脱锁住他脖子的铁链，并杀死那些守卫。”

“由于敌众我寡，他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潜行的技巧，不仅如此，为了不被人发现，他还拥有了一种堪称超自然力量的隐形能力。不过，据他后来自己口述，那并非真正的隐形，只是让看守者无法觉察他的行动罢了。”

“可惜，尽管他的反抗意志非常强烈，但他实在太过虚弱，而敌人也实在太多。所以，他的反抗每一次都会失败。”

“不仅于此，每次反抗失败后，他都会迎来更为残酷的实验和对待。不过，我们可以确定，他的确有一次是逃出了研究设施的，只可惜，一个又饿又累、血流不止还孤立无援的孩子显然是没法支撑太久的。他很快便又被捕获了。”

“不幸的命运。”始终站立的伏尔甘说道。“和我们熟知的科拉克斯不同，这个......孩子。”

火龙之主摇了摇头：“他遭受到的不公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鲁斯呲着牙，以隐藏自己的怒意：“这些文明人却表现得比芬里斯上最残忍的野兽还要令我厌恶......至少野兽杀戮是为了食物，为了饱腹，而他们......”

他磨起牙。

纹阵对他们的讨论无动于衷，仍然在继续。

冰冷、无情、理性——真的如此吗？它至少知道留给他们讨论的时间。

何其残酷的命运。

福格瑞姆深深地皱起眉，这样的姿态没让他的美貌有所削减，反倒有了点别样的魅力。可惜，凤凰此刻满心都是愤怒。他抬眼望去，便清楚他的兄弟们都与他是一样的想法。

“哪怕是康拉德·科兹，也没经历过这样的童年。”可汗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几乎不像他自己。“你确定你还能听下去吗，科拉克斯？”

群鸦之主只回以了一个冰冷的眼神：“如果他是一个背叛者，那这些待遇便是他应得的。”

“不！”

伏尔甘立刻出言反驳，横眉倒竖：“你搞错了因果关系，兄弟！这个孩子从未感受过人性中美好的一面，他没有感受过爱，甚至没有品尝过一点善意。站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又怎能要求他忠于帝国，并保护那些一次又一次伤害他的人？！”

从科拉克斯的表情上来看，基利曼知道，科拉克斯其实赞同伏尔甘的话，但他显然是不愿意承认的。他总是如此。

群鸦之主语气冷澹地回道：“背叛就是背叛，背叛是不可饶恕的，是无从原谅的。我......决不容忍此事。”

伏尔甘失望地看着他，良久，火龙之主叹了口气：“我们事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你还坚持的下去吗？”

“你以为我是谁，伏尔甘？”科拉克斯冷笑起来。“继续吧，哈。”

他话语的尾音近似叹息，尽管那是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