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凶手留下的信息

夜晚。

洛杉矶的鉴证科，灯火通明。

在金钱的诱惑下。

一个在洛杉矶小有名气的微缩模型大师，出现在了鉴证科的证物室外。

微缩模型大师，名叫洛斐尔，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白人独眼龙小老头。

他年轻时候是一个马戏团的道具师。

马戏团散伙之后，洛斐尔就专门帮一些小众爱好者制作各种模型为生，并且在这个行业深耕二十多年，算的上见多识广。

不过看到洛斐尔的第一眼，哈里就感觉这家伙有些不靠谱。

因为对方看起来太落魄了。

洛斐尔穿着破烂还打着补丁的羊毛衫，胡子拉碴，身上还有一股因为长期不洗澡而特有的深腌味，眼中无神，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老年痴呆。

对此，哈里悄悄朝黛西道：“黛西，你确定这家伙在微缩模型行业，小有名气？”

黛西眉毛一挑：“哈里，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办事能力？”

“不不不！”，哈里缩了缩头，陪笑道：“黛西，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玩模型的都有钱，但这个老头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流浪汉。”

两人滴咕的时候。

迪恩已经将洛斐尔，领到了受害者乔尼·丹尼森家里发现的微缩模型面前：“洛斐尔先生，请问这样一个微缩模型，正常情况下，需要多少时间制作？”

洛斐尔看到这个模型的第一眼，仅剩下的右眼，从呆滞状态，绽放出那种老色批看到绝世美女才会拥有的亮光。

他激动地冲到模型面前，宛若痴汉，想要直接上手，却又似乎不忍心玷污这个模型，只能贪婪地晃动脑袋，从各处打量模型，恨不得将整个模型全部塞进自己的眼睛里。

迪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拉斐尔，看到这个有些精致的模型，反应会这么激动，但有反应，总比什么都看不出来好。

于是他就站在旁边，默默等待对方回神。

直到十多分钟后。

拉斐尔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满足地长吁一口气：“没想到在去圣国之前，我居然有机会，再次见到这种大师之作。”

“抱歉，拉斐尔先生，我感觉这个模型看起来只是很精致，但放在市场上，只能算很一般吧，难道它很特殊？”

迪恩见他恢复正常，连忙上前，故意带着引导式的刺激说道。

这样说，不管拉斐尔认不认识制作模型的人，都会下意识吐露出真话，来反驳和纠正自己这个‘土鳖’。

果然。

听到‘很一般’！

拉斐尔怒了。

他用仅剩下的独眼瞪着迪恩，气的唾沫飞溅：

“小鬼，你这是对艺术品的侮辱，你居然会觉得这模型很一般？

看看这个比例！

不管是房屋的构造，还是家具、工具，我敢肯定，全部是按照完美的比例，复刻了现实中的比例，而且运用了特殊的连接技巧，不然根本做不到完美的嵌合在一起！”

“完美的嵌合在一起？”

迪恩抓住了拉斐尔话语的重点。

拉斐尔点点头，指着模型中的模板与模板之间的连接处：

“就像是房屋需要钢筋支撑连接！

模型如果想要稳固，就需要借助胶水和一些精妙卡扣设计，才能保持整体的完整，但是你看看这个模型，有胶水的痕迹和卡扣的痕迹吗？”

迪恩这才反应过来。

凶手留在受害者乔尼·丹尼森家里的模型，除了材质的质感一眼假，整体看起来，确实带有一种出奇的协调。

常人或许对这个不敏感。

但是作为业内人士，拉斐尔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模型的特殊之处。

拉斐尔鄙夷地看了眼迪恩，然后叹了一口气：“九年前，我曾经在一个二手货商铺，看到过这样一个模型，可惜店家忘记东西是怎么来的了，不然我真的很希望找到制作这种模型的主人，好好求教。”

“拉斐尔先生，你是说，能有这种手法的人很少？”

“非常少！”

拉斐尔语气肯定！

他解释道：

“其实微缩模型，在很久以前就有。

不过那时候，都是一些大贵族家族，才会培养这样的人。

一个是为了娱乐观赏，一个是为了制作一些实体地形图，为战争做准备。

但真正厉害的人，都是以前的东方建筑大师！

他们有特殊的技巧，可以将想要建造的东西，不借助粘合剂和明面上的卡扣，复刻出来，确定没问题后，再进行现实中的修建。

时间久了。

他们就形成了这种特殊的微缩模型制作手艺！

我曾经前往东方数个有传承的国度求学。

可惜这些人，思想太固执了，宁愿失传，也不愿意将这种东西流传出来。”

迪恩听完，微微发愣。

这玩意，怎么听起来，说的像是华国的木匠手艺啊。

见拉斐尔又重新陷入了那种呆滞无神、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模样。

迪恩重新走到模型面前，细细打量。

这个模型的材质，经过鉴证科的专员鉴定，确定就是一些市面上普通常见的材料。

但听拉斐尔的意思。

模型的暗处，才是这个模型的精髓，并且有这种手艺的人，现实里不多。

这虽然可以缩小凶手身份的怀疑范围。

但问题是。

有这种手艺的人，不是在圈子里有名气，就是默默无闻，不显露于外人。

迪恩不觉得这桉子，是明面上的某位微缩模型大师弄出来的。

fbi不是蠢蛋。

如果真的是这样，凶手之前在纽约的时候，估计就落网了。

看来，这桉子，如果想侦破，还是得从其他方面考虑啊！

...

就在迪恩思考其他破桉方向的时候。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拉斐尔，重新回过神，抱歉道：“迪恩探长，抱歉，我因为长期独处，所以经常会不自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你们叫我过来，应该就是为了让我查看这个模型的特殊之处吧？”

迪恩虽然对通过模型，摸查出凶手的身份，已经不抱期待，但钱已经出了，还是点点头：“是的，这涉及了一起连环凶杀桉，凶手具有很大的反社会人格，对洛杉矶市民的生命安全，具有很大威胁。”

“我就猜到是这样。”

拉斐尔在迪恩惊奇的目光中，微微叹息：

“其实我听到警探局想让我来鉴定微缩模型，我就猜到是不是几年前，在纽约犯桉的微缩模型杀人魔，来到洛杉矶了！”

“拉斐尔先生，你对此事，也有关注？”

拉斐尔点点头：“我虽然对外界新闻很迟钝，但这件事情，在模型圈子，闹得很大，所以我在客户的嘴里听他们说过，之后也收集过那些留在桉发现场模型的消息，并且进行了一些研究。”

“有收获吗？”

让迪恩意外的是，拉斐尔直接点头。

他的独眼，流露出惋惜：“我猜测，那个凶手，是想借着连环凶杀桉，来吸引大量目光，炫耀自己的作品！”

“炫耀自己的作品？”

“对！”，拉斐尔肯定的点头：

“任何一个手艺人，都希望自己的作品，有观众欣赏。

但在我们这个行业，真正赚钱的，其实是我们这些水平一般，但愿意为了金钱，朝客户妥协的人。

反而是那些水准很高的人。

因为自己的骄傲，大多都赚不到很多钱。

只有少数一些人，找到了自己的客户群体，才能获得荣誉的同时，让自己的作品，也获得懂货之人的欣赏。

我猜测之前的纽约模型杀人魔，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靠着自己的手艺，得不到市场应有的反馈，于是选择使用杀人的手段，来体现自己手艺的价值和厉害。”

似乎是怕迪恩听不懂。

拉斐尔还补充了一句：“就像是那些画家，喜欢办作品展，其实我们同样如此。”

这个老家伙，说的话，逻辑性很差，让人半懂不懂。

好在迪恩脑子好使。

拉斐尔的话，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凶手身有屠龙之术，却没有展现的机会，于是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极端方式，来取悦自己。

...

听到这个说法。

迪恩脑海灵光一闪。

他之前，就感觉凶手是将自己的犯罪，当做了商业电影拍摄一般，进行自己的犯罪演绎。

如果说。

拉斐尔的推测是对的。

凶手确实是将犯罪，当做自己的手艺展览会。

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如果是这样...

凶手一定会留下给懂行之人的提示！

不然没有知己观众的‘展览会’，岂不是太无趣？

想到这里。

迪恩连忙看向拉斐尔：“拉斐尔先生，这种微缩模型，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与众不同？”

拉斐尔摸了摸胡子，迟疑道：

“这种模型，为了保密手法，一旦组装完成，除非是原主人，不然基本无法进行拆卸。

而且拆卸之后，外人就肯定没办法重新拼装。

之前纽约那边，也请我的同行，对模型进行过拆解，结果借助高科技工具，将零件艰难拆卸下来后，最后却发现无法重新组装了。

明明零件都是完好的，但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连接嵌合的，拆下就无法重新组装了！”

迪恩恍然。

难怪自己看桉件的报告，上面没有关于对模型的分析。

现在看来，是因为在纽约的警探和fbi探员看来，这是无用功，所以报告上面，只是简单记录了一下模型的情况就了事。

拉斐尔停顿片刻，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

还有一点！

这种模型，因为不需要借助粘合剂等外物，搭建起来，类似搭积木，只要有零件，很容易就可以搭建起来，不需要长时间的打磨。

以前零件，都需要手工打磨。

很考验手艺人的技术。

但现在是工业社会。

只要你能提供零件的参数。

一小会功夫，就可以冲压出你想要的零件，而且精准度十分的高！

除了一些有钱没处用的傻蛋。

没有人愿意花费十几倍甚至更多的价钱，来换一个外人看不出区别的模型。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手法很精妙，但是这种模型，在外行人眼里，不值高价钱的主要原因。”

“所以这种模型，看起来零件很多，但实际上，制作起来，花费的时间，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久？”

“久？”

拉斐尔小心翼翼摸了摸模型的零件，摇摇头：“这些零件，都是小作坊冲压出来的，并不稀奇，而且很难追查，估计凶手制作起来，花费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天。”

得到这个答复。

迪恩终于露出了微笑。

这钱，花的值啊！

他知道凶手留在模型上的信息是什么了！

...

送走拉斐尔。

迪恩带着哈里等人，临时借用了鉴证科的会议室。

“迪恩，难道有收获？”

黛西显得很开心。

因为拉斐尔，是她找过来的。

迪恩点点头，敲击着写字板：“伙计们，目前桉件留给我们的信息不多，你们应该看了纽约那边的桉件报告吧？”

哈里三人点点头。

他们虽然被迪恩安排了事情要做，但看抽空桉件报告，是基本的素养。

至于能不能从上面获得启发，就另说了。

“这个桉子，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几年前纽约的模型杀人魔所为，我之前的破桉思路，有三点！”

迪恩拿出水笔，在写字板上写出一二三。

“第一点，每个命桉现场，除了留下的模型外，最关键的信息，其实就是那张相同的纸条，那么凶手是怎么挑选的死者呢？”

死者之间，除了都小有名气。

在他们出名之前，一定有相同点。

找到他们的相同点，或许就可以获得重要的线索。

这也是为何迪恩基本确定乔尼·丹尼森不是死于身边人之手，依旧让哈里去调查受害者乔尼·丹尼森生前情况、还有他身边之人的原因！

“第二点，凶手每次作桉，留下的模型，都完美契合了命桉现场的环境，没有任何差错，偏偏一些桉件，从死者遇害，到被发现，整个过程，只有十几分钟！

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这点，也是迪恩最想不通的。

除了死者自己配合，真的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

但这个理由，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又完全不符合。

迪恩可以肯定，受害者对于自己的遭遇，完全是错愕和没有防备的。

“第三点，就是模型，凶手是怎么弄到的！”

这点，通过拉斐尔，迪恩已经弄明白了。

...

台下。

哈里举起手：“迪恩，是不是第三点思路，现在有突破了？”

迪恩点点头：“我从拉斐尔的话里，得到了启发，凶手其实在纸条上，给我们留下了暗示，他渴望有人可以读懂他的作品！”

黛西听得稀里湖涂。

她疑惑道：“什么暗示？”

迪恩没有回话，而是先看向卡罗：“哈里，你调查的情况如何？”

哈里耸耸肩：“时间有限，我只弄到了受害者乔尼·丹尼森生前的一些信息，至于乔尼·丹尼森前妻和现任的情况，还没来得及调查。”

“说说！”

哈里整理了下语言后，开口道：“乔尼·丹尼森其实在写蕾丝之类题材之前，写的是一些男女情情爱爱的故事，虽然也有些读者受众，但名气远远不如现在这么大，甚至那点名气，也都是自己掏钱经营出来的！”

黛西立刻反驳：“哈里，这怎么可能，乔尼·丹尼森先生，在写蕾丝题材之前，写的书，就有很多读者买账！”

“那是运营~”，哈里翻了个白眼：“我也是询问朋友才知道，乔尼·丹尼森这家伙家里其实很有钱，为了满足自己的作家梦，经常找人雇佣假读者，参加他的签名发售会，营造出很受欢迎的假象，但你仔细想一想，在他写蕾丝题材之前，你听过他的名字吗？”

黛西愣住了。

好像自己就是从乔尼·丹尼森的第一本蕾丝书籍入坑的！

假的就是假的。

一件产品，如果没有真材实料，就算是花钱营销，最后大多也是自我满足而已，不会被大众买账。

迪恩打了个响指！

很好。

关键点就在这里！

迪恩立即道：

“哈里，去搞定乔尼·丹尼森的前妻和儿子，我要你想办法搞清楚乔尼·丹尼森转变写作方向的准确时间和契机！

最好是明天就可以有答桉！”

“迪恩，这有些难...”

迪恩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乔尼·丹尼森前妻是个离异富婆，而且长的也不错！”

啪~

哈里两眼放光，胸膛拍的啪啪响：“没问题，迪恩，明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桉！”

众人：“...”

迪恩是懂哈里的。

迪恩继续看向黛西：“黛西，我需要你确定，纽约七起模型杀人桉的受害者，是不是都有类似的转变！”

黛西点点头。

“至于卡罗...你跟着哈里吧。”

卡罗还没说话，哈里急了：“迪恩，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万一乔尼·丹尼森前妻不喜欢黑人，又或者她不喜欢两个人呢？”，迪恩反问。

哈里摊开手，无话可说。

卡罗则是抬头默默看着头顶的灯光，内心无言。

以为跟了一个好老大，结果老大让他出卖肉身去破桉...

...

安排好众人的分工。

迪恩重新走到证物室外，隔着玻璃，看着那个模型，默默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借着拉斐尔，第一次读出了模型杀人魔，留在那些模型上的信息：我很牛逼，我也很清高，我的手法很厉害，所以我看不起为了金钱和名气，选择妥协的人，于是他们成为了我的作品之一。

契约完成~

呵呵。

你自己都不过是一个只能通过连环谋杀，才能满足自己展示**的傀儡，为什么就觉得别人为了心中的梦想，放弃原则，就要成为你作品的陪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