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突然城墙上的鼓声大震，这是敌袭的鼓声，李承德立即加快了穿衣的速度，穿戴完毕之后，众位将士也都集结到了帐内。

“是敌方小规模的侵袭，陛下不必担忧，此等小事交由末将处理即可。”

众人纷纷自荐，可一旁沉默不语的武讳倒显得有些另类，于是李承德便问他有何更好的见解。

想着九黎人之前嘱托他的事情，武讳的眼睛闪过一抹挣扎却还是说道，

“这次敌人小范围的袭击，正是陛下亲自出战振奋军心的好机会啊。末将发现经过昨夜一事，将士们的激情有些消退了。”

“陛下不可，敌军虽是小部分的人但也无法排除有诈的风险。”一将士有些不赞同的说道。

“有末将在陛下身边，定会护陛下周全，何况眼下陛下最需要的不就是军功吗？”武讳说道。

这句话也算说到了李承德的心上，彼时先帝东征沧海，西跨疆漠，战功累累这才有了武帝的称号。而自己此次御驾亲征，为的就是能够达到先帝的辉煌成就。

“陛下这次很明显元启就想引诱您出去，您可不能上当啊。”裘盛戎在一旁有些着急的劝道。

陛下年少轻狂不知战场上变幻诡秘，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能将陛下往火坑里推啊，裘盛戎冷冷的瞥了一眼武讳，可武讳压根就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此事无需再议，将朕的战袍取来，朕相信武副将，裘将军这次就留守平阳吧。”

李承德的眼睛深深的看向武讳，满含信任，可武讳却不敢对上这双眼眸只能假装自己在看地图躲过。

鼓声阵阵，旌旗猎猎，城门已开。马儿不耐烦的刨着地上的泥土，李承德坐于战马之上身着暗金色的铠甲，手持飞鱼叉，身后跟着的多位副将，威风凛凛。

李承德一骑绝尘，率先追了上去，待到一片丛林之中时，元启骑兵忽然分散开来。

依据多年行军的经验，这里面肯定有诈，众位副将都在劝说李承德穷寇莫追。而李承德自然也能感觉得到这其中的不对，立即调转马头，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夏至已至，草丛的灌木大概已长到一米多高，成片连着足够可以遮掩数百人了，而李承德这次也不过带了百来人。

可依据着这些人的配备衣着看着好像也不是元启人的样子，弯刀胡夫倒像是九黎人的装束，李承德心里一惊，难不成九黎也参与其中了吗？

可没等他细想，双方便打了起来，天澜这边多为骑兵，在这茂密的丛林之中很难施展开骑兵的优势。而九黎这边一把把弯刀下去，马蹄被砍断，马上的人自然也就滚落下来。

不消片刻，天澜便处于弱势，步步败退，数百人最后也只剩下不过七八十人。

武讳躲过一次弯刀的袭击，一时有些难以招架数人的围攻，正当一把弯刀向他的心脏处袭来的时候，武讳都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可没想到一个暗黄色的身影向他扑来，替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武讳有些呆呆的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要作何动作。李承德有些气急，战场之上也能发呆，将人拉过来之后，忙吼道，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打起点精神。”

此时一副将牵过一匹唯一没有受伤的战马，让李承德骑马而去，可九黎人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意图，攻势愈来愈烈，最后竟将他们逼迫至悬崖边。

李承德挥舞着手中的飞鱼叉，额头上的热汗顺着脸颊处流了下来，胳膊腹部也有大小不一的伤痕，发冠也在打斗中丢失了，头发披散下来好不狼狈。

双方开始僵持着，李承德一方已经无路可退了，眼前九黎人手持弯刀，带着鲜血的面色凶狠异常。

“陛下，若是末将没有记错的话悬崖下应该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末将拉着您跳下去，您就把末将当作垫背的就成。”武讳在一旁小声的说道。

他这条命是李承德救的，自然也该还给他，何况自己不也是始作俑者吗？武讳自嘲一下，可能他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李承德不愿搭上武讳的性命，何况他要么就战死沙场要么就身死社稷，反正是不会临阵脱逃的，所以他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他的提议。

此时一旁的副将看不下去了，陛下活着天澜才有希望，何况若是陛下身死沙场，他们这一干人等都逃不过军法处置。

副将给武讳使了个眼色，武讳心领神会，几乎是瞬间副将便上前冲去，迎接他的自然是敌人还在滴着鲜血的弯刀，而武讳也在同时绕在李承德的身后，带着他跳入悬崖。

副将的嘴里涌出一大口的鲜血，挥舞起长缨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铜铃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上京城的方向，那是他的荣誉是他魂魄的所归之处。

身在平阳城军帐的裘盛戎来回踱着步子，这眼看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那些元启的散兵怎么着都该被剿灭了，而剩下的那个结果是他不敢想象的。

裘盛戎有些坐不住了，忙清点精兵赶往城外，顺着马蹄的印记来到丛林出，只余下还未消散的血腥味，以及天澜人和九黎人的尸体。

几乎是在瞬间裘盛戎便认出了这是九黎人的装束，他戍守边疆数年，怎么可能认不出九黎人的样貌和服装，这下心就更沉了几分。

根据四周战场的情景，这是遭到伏击了，裘盛戎一时觉得五雷轰顶，忙让人一个个的翻找尸体，找到最后都没有找到陛下的，裘盛戎这才松了口气。

可走出丛林之后，便发现前方十分开阔，副将的尸体就倒在悬崖的边上，眼睛睁着老大，死不瞑目。

裘盛戎将副将的眼眸瞌上，默默地走到悬崖边上，深不见底，若是陛下跳了下去，恐怕也是九死一生，裘盛戎跌坐在地上，万分后悔。

可现在还不是自省的时候，裘盛戎立即派人向崖底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也不排除九黎人也在崖底搜寻过，他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