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堪回首

齐栾从家中跑出，他头也不抬，两耳嗡嗡，一路狂奔，跑到了村子外面的那条河边。

站在当初妹妹和母亲落水的地方，望着眼前静静流淌的河水，齐栾的胸口堵的厉害，思绪纷飞。

这里是他两世人生的转折点。

上一世，母亲和妹妹因此陨落，他失去了家，离开了村子，最后被辗转卖到了京城，落到了那种地方！

他的心里是有恨的！

恨命运，恨遇到的人，也恨自己。

当他沦落到教坊司的时候，他曾想过死，可是他没有勇气。

当他遇见那人并受辱后，他又想过死，可是依然没有勇气。

他想反抗命运，却又无从下手，一错再错。

他受人指使害过人，为求自保害过人，后来·····

就像说过一句谎话，就要说更多的谎话来圆那句一样，杀过一个人，就不得不杀更多的人。

他，曾经是一个好人，可是被拉进泥沼后，不得不也化作污泥。

那一世，他有的选吗？

这一世，他能选吗？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意外，可是他终于拼了一把，救回了妹妹，也救回了自己。

上一世的路，他宁死不会再走了。可是他也不想再走出村子，因为他怕，他怕再遇见那些人，那些害他的人，还有他害过的人。

“小栾！小栾！”

爹爹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把齐栾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爹。”齐栾转头去迎了爹爹。

“小栾啊，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齐老爹喘着粗气，显然是奔波了不少地方。

“我过来散散心。刚才，我不该突然发脾气的。”齐栾有些后悔，刚才的态度有些失态，母亲好心对待自己，可自己的表现·····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可以翻云覆雨、随便发火的齐相爷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家庭里的孩子。

齐老爹看到儿子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也放心了不少。他站在齐栾的面前，看着这个个头已经赶上了他，十分好看的儿子，爱惜的抚了抚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知子莫若父。齐老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很好的孩子，从小就很懂事，也很勤快孝顺，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

“小栾啊，你母亲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换成别人家的后母，都是恨不能前窝的孩子光干活挣钱补贴家用，哪有像她那样，真心的为你考虑，愿意供你去上学。”

齐栾心里当然明白，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母亲之前就给我讲明过这件事，她说，这学业荒不得，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放弃了。

其实送你去上学，我心里也是纠结的，毕竟咱家这条件·····可是你母亲说，咱家的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这学习的机会，不能错过。

她说，不管有什么困难，都不会放弃。”

齐栾低头沉默不语。

道理他都懂，身为过来人，他岂不知读书的重要性！

母亲系出名门，也是很有见识的大家闺秀，她说的那些道理，他岂能不懂。

只是，他不想去读书的真实目的，是不可告人的。

他不能给任何人讲，他是重生的；他不能告诉家人，他不想去学堂，恰恰是因为不想走出这山村。

齐栾被爹爹拉回了家，秋娘在忙着刺绣活计，齐佳在自己的屋子里鼓捣着什么。

“母亲，刚才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冲撞了您。”齐栾给秋娘认错。

秋娘放下手里的活计，拉过齐栾，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好孩子，娘不怨你，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不想去上学，是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缘故？”

齐栾沉默了一下，说道：“母亲，咱家什么条件？去上学，一年花费多少？”

秋娘明白了，齐栾这是担心家里没钱，不愿意给家里增加负担。

“好孩子，这些都不用你担心，我和你爹都能干活挣钱，甭管是束脩还是什么，那都不是事儿。”

“还有我！”齐佳从自己的屋里伸出个脑袋来，冲着齐栾来了这么一句，接着，一眨眼就窜到了大家跟前，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啪啪作响，豪言壮语道：

“我也能挣钱！哥哥的束脩我包了！我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拍在齐佳的屁股上！

“胡言乱语，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秋娘嗔道。

齐佳讪讪的笑了笑，齐栾忍不住也翘起了嘴角。

虽然母亲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可是妹妹从小遭受颠沛流离，哪里有机会启蒙和上学？

妹妹虽然也识字，恐怕只是母亲空闲里教的，学的也不多。看看她经常把一些话语用错地方，就能知道她这文化并不高。

可是妹妹力气大，跑的快，又会武功·····这都是流放路上的保命本领吧！

一个原本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成为如此，想到这里，齐栾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不想出村，不想读书的决心，因为妹妹的原因，竟开始有些动摇了。

“小栾，读书对一个人，真的很重要，娘亲希望你真的不要放弃。你心里有抵触不要紧，咱们也不是明天就去学堂，我想你可以再考虑几天，过些日子，你想明白了再去也不迟。”

秋娘的话又响在了耳边，“嗯！”齐栾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着齐栾答应了下来，秋娘和齐佳迅速的交换了个眼神——男主这头暂时摆平了。

但接下来的引导任务并不轻松。刚才在小组紧急会议上，秋娘和齐佳也达成了一致：不可过度强迫齐栾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要循序渐进的引导。

毕竟，齐栾14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开始进入了叛逆期，若是用什么孝道、父母之命来压着他去做一些事情，表面上可能会成功，但是对孩子的内心和精神的成长却是不好的。

齐栾在上一世就是个被逼黑化了的，所以秋娘十分注重对他的思想教导，注重他的心理健康。

至于读书、上劲那些事，秋娘会努力引导，“但是这种事情，往往还是需要个人的觉醒。只有自己发自内心的想去读书、求上劲了，才能做的更好，事半功倍。”秋娘如是说。

“希望哥哥能早点觉醒。”齐佳挽了挽袖子，接下来的日子，她要给哥哥挣学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