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无情送客

梁季身为堂堂王爷，却被拦在门外许久，按照他的性格和地位，肯定是要生气的。

可是他看到院门被拉开，露出柳延雪一张如同春日芙蓉，午睡初醒的面容后，他心底的所有抱怨都一扫而飞。

“无事，是本王打扰你了。”梁季笑了两声，不仅没了脾气，甚至还主动把错误揽到了自己身上。

“三王爷来找我，是有事情要说吗？”柳延雪放下手，声音又恢复了清冷。

“没错。”梁季跟着柳延雪走到正厅，有丫鬟过来给他倒茶水。

丞相府用的茶壶和茶杯都是统一的，看着他面前的茶杯，梁季的眼皮就跳了跳，忍不住又想起了之前在柳梦玲处喝的茶水。

不过他又抬起头来，看到柳延雪随意抿了一口茶水，心头的紧张便也逐渐放下。

柳延雪可不像柳梦玲，满心都是恶毒心思，总想着做他的王妃。

而且，若是柳延雪真的爱恋他，愿意下药给他，和他成就好事……梁季想了想，竟然觉得有些意动。

胡思乱想着，梁季大口喝下杯中茶水，随后端坐在椅子上，笑着将早就想好的来意说明：“本王之所以冒昧来找延雪，是想要和你说一下定制护肤品的要求。”

“嗯。”柳延雪静静点了点头。

“本王看到你在给母后定制护肤品的时候，抓着母后的手摸了摸，还凑近观察了一下母后的肤质。”梁季嘴上说得平平淡淡，实际上他放在腿上的手掌紧握成拳，很是紧张和激动，“你是不是也要仔细查看一下本王的皮肤状态，好确定护肤品的药量？”

“不用。”柳延雪放下茶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男子的皮肤都差不多，我大概扫了一眼，就知道三王爷的问题在何处，不必像对皇后娘娘那般，仔细观察认真询问。”

虽然是找了个“定制护肤品”的借口，实际上梁季对于所谓护肤品的效果并没有什么期待，他自觉自己已经足够帅气，就算是皮肤略有瑕疵，也是美玉微瑕，是另一种美。

于是在柳延雪提到皇后之后，他就立刻换了话题：“延雪，本王见你和母后相谈甚欢，你是不是很喜欢母后？”

“皇后娘娘性情温和，待人平和，我自然喜欢她。”听出了梁季话里的意思，柳延雪自然不会跳到坑里，而是谨慎地选了几个万金油词汇，安到皇后身上。

她的敷衍却被梁季当成了真情流露：“延雪你果然喜欢皇后！”

他的眼睛一瞬间明亮了许多，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挂起了得意的笑容：“若是让皇后做你的婆婆，你愿不愿意？她十分欣赏你，更是多次和本王提及到你，想要和你关系更加亲密，做一对楷模婆媳。”

“……”柳延雪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看向梁季，“王爷是不是傻了，我又不会和皇后娘娘共度余生，她性格如何，只是个加分项，而非重点，我要是真想要婆媳关系和睦，为何不找一位母亲早逝的公子？”

可能是因为皇后给梁季稍微拉了拉印象分，柳延雪难得和梁季心平气和地说了几句话。

只可惜柳延雪想给梁季面子，梁季却不仅没感觉到柳延雪轻微的退让，甚至还开始得寸进尺：“延雪，本王知道曾经辜负了你，但是你不要再生本王的气了，好吗？本王心里一直都有你，皇后也一直都很满意你这个儿媳妇，之前你下休书的时候，她还打了我一顿，让我挽回你。”

“我们都愿意舍下脸面，让柳梦玲做侧妃，你做三王妃了，就不要再刷小性子了，行吗？”梁季说着，言辞恳切地看向柳延雪，颇有几分语重心长，“你也年纪不小了，很多和你同龄的女子，都已经做母亲了，你也应该像个大人一样了。”

“小性子？大人？”柳延雪很想掰开梁季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以至于他直到现在都觉得柳延雪依然对他有情义。

在猛地站起身来后，梁季还维持着疑惑的表情，不知道柳延雪为什么突然生气。

他已经付出这么多了，寻常女子肯定会感动得满脸泪流。

“三王爷怕是还不了解我。”一瞬间，柳延雪的表情和语气都变得冰冷无比，她直接抬起手，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我说出口的话，从来没有反悔的道理。”

柳延雪直接撕破了面皮，梁季也跟着脸色难看了起来：“柳延雪，你竟然丝毫不念及过去，半点儿情面都不留吗？”

“过去？”柳延雪冷笑一声，因为她过度用力，手里的茶杯都被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茶水顺着裂缝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

顺着茶水落地的声音，梁季把眼神落到柳延雪的手上，看着被捏裂的茶杯，有几分毛骨悚然。

“延雪，本王过去的确是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是本王知错了，以后会改正……”想到柳延雪手里的护肤品店，梁季咬了咬牙，继续耐着性子解释。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柳延雪手里的茶杯就被她猛地掼到了梁季面前，在他身前直接爆裂开来，幸亏梁季躲得快，否则茶杯的碎瓷片和里面的茶水肯定会迸溅他一身。

“我最后说一次。”柳延雪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不耐烦的毒蛇，时刻准备着将剧毒注入到面前猎物的体内，“若是王爷再不走，你身前的茶杯，就是你的下场。”

一股让人心寒的气息在整个正厅蔓延，梁季伸手揪着胸前的衣襟，感觉快要喘不过气。

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想要再找找话题，可是他无助地张了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有一长串尴尬的气音。

“三。”柳延雪竖起手指，开始倒数。

“二。”

“一。”

在柳延雪说到“一”的瞬间，梁季小跑出了柳延雪的院子。

直到他站在院门外，隔着还没关闭的院门，和柳延雪对视时，梁季才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逃过一劫”。

“王爷定制的护肤品，臣女过几日会送到王爷的府上，请王爷放心。”遥遥对视了一会儿，柳延雪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夺魂摄魄的笑容。

说完，有识相的丫鬟，直接猛地把院门关好，隔绝了梁季的目光。

梁季在院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过了差不多半刻钟，才走出丞相府。

柳延雪回到书房，刚坐在椅子上，梁魏就从树上跳了下来：“你对梁季一直都是这个态度吗？他怎么在你面前脾气这么好？”

虽然梁季是在京都有名的温和风流美男子，但他所谓的“温和风流”，不过是外人凭着他的面貌赋予他的雅号。

实际上梁季的性格并不好，他容不得旁人的忤逆和忽视，只有崇拜且顺从的人，才能得到他的宠爱。

比如一直将梁季当做高耸大树，不择手段也想要攀爬上去的柳梦玲。

梁魏原本以为柳延雪面对梁季的时候，就算是不热络，应该也算得上是客气，才能让梁季一次又一次地飞奔到她面前受虐讨好。

结果柳延雪对梁季的态度，居然如此冷漠和不屑……

梁魏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柳延雪，想知道柳延雪究竟是什么地方过于优秀，引得梁季反复前来讨好。

不得不说，柳延雪的确生了一张让人心动的脸，再加上她一身冰冷的气场，不同寻常的反差感，足以让所有男人升起征服的**。

对于梁魏的问题，柳延雪也不知道答案。

她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开口：“可能是他喜欢这种受虐的感觉吧，毕竟他一直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待他。”

“有可能。”梁魏笑了笑，懒得再去探寻梁季的内心世界。

他又望了院外的某处一眼，忽然开口提醒柳延雪：“院子外面的角落里，你的便宜姐姐刚走。”

“在树上的时候，我高度足够，看到了你姐姐从小路走过来，躲在墙角偷听你和梁季的聊天。”梁魏咂了咂嘴，“我注意盯了一会儿，发现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活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在说完发现后，梁魏不忘提醒柳延雪一句：“我看她现在可能有点儿疯癫了，为了伤害你，很有可能不择手段，你千万要注意防范。”

“我早就知道。”柳延雪懒懒地掀了掀眼睛，长睫毛像是一只漂亮的蝴蝶，在她面前飘飞，“她恨不得掐死我。”

“她之前也对付过我很多次了。”见梁魏有些忧心，柳延雪笑出声来，“不过她根本一点儿脑子都没有，就她的便宜娘还有几分想法，不过都是妇人，惯用的也就那几种手段了，实在是无聊得让我连反击的**都没有。”

柳延雪从笔筒里抽了一支毛笔出来，放在手上转笔，同时有些好笑地透过窗子，瞥了一眼远方：“说不定柳梦玲在听了墙角后，气得不行，觉得王妃的位置有所动摇，正在找她母亲诉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