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闻着臭吃着香

人没抓到，反而打草惊蛇让宋清远起了防备之心，京城那边的案子偏又在这时候闹起来，原本已经快结案，却中途冒出了新的证据，很可能会推翻之前所得的结论。

圣上勃然大怒，要找他去问个清楚，那边传来的消息十万火急，他需得明日之前就抵达京城。

宋启瑞起身就要走，沈若然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满眼惊恐，「宋公子你要哪里，是要丢下若然吗？」

一旁的张广眼皮子跳了跳，觉得这位沈姑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主儿。

果然，宋启瑞的伪装再也维持不住，他埋了许久的暴戾阴鸷仿佛一股脑迸发出来。

他钳着沈若然的下巴，捏到她两颊发酸，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薄唇轻启，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来，「滚开。」

沈若然身心巨寒，她咬牙忍痛点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宋启瑞松开她，一把甩到了一旁，跟着张广离开了。

门口已经备好了马，他翻身上马，走得头也不回。

院子里的奴仆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计，仿佛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甚至连驻足观望，或者是窃窃私语都没有。

大家只专心自己手里的那点活。

沈若然站在大厅当中，觉得羞愤无比，可又无处发泄，只能谩骂起那些奴仆来。

可那些奴仆仿佛未曾听见一样，面色如常，做着手上的活。

沈若然讨厌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她忽然冲上去把其中一人手里拿着的罐子举过头顶，又狠狠地抛下来，「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无视我！」

那仆人并不说话，只是转身去拿了扫把来把碎瓷片扫起来。

沈若然闹了一场，却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这些人既不怕她，也不恼她，甚至连嘲笑轻慢她的意思都没有。

先前的那几天她太过开心了，倒是没在意这点，只觉得这些人听话无比，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想想实在可笑，她竟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觉得在他们当中立了威信，可人家自始至终就是这样的，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就在沈若然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时，她正想着自己下一步要去往何处，就见一个人进来打发大家收拾东西跟他回京。

沈若然也赫然在列。

她喜极而泣，指着自己问道：「您说我也可以去？」

那人像是这当中管事的，之前没怎么见过，他比旁人多了几分烟火气，问答得体，道：「单看姑娘的意思，我们主子说不勉强您，当然，他是希望您跟他回去的。」

沈若然狠狠点头，道：「我愿意，自然是愿意的。」

末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不矜持，把后边的几句话给咽进了肚子里，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那行吧，各位，手脚都麻利着点，咱们天黑之前启程。」

沈若然激动不已，心想着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也不用当什么劳什子「圣姑」，若是再能让这位宋公子倾心于她，那她的未来便是一片坦途了。

沈若然欢欢喜喜地上了船，却还不知道未来等着她的是什么。

半月已过，二狗这几天都过得十分忐忑，他偶尔会去放豆腐的房间里看上一眼，但一打开罐子闻到那股味道，他心中的希望便一点点被浇灭。

他原以为忽然某一天，他打开之后，里边的臭气消失，闻到的是一股扑鼻的香气，可谁知道这豆腐竟然臭得这般一如既往。

吴霜一见二狗，就看见他这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小霜姐，你是不是在安慰俺，其实这些馊了的豆腐根本就做不出什么东西，俺知道错了，

以后再也不会轻信人了。」

吴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防人就好，商路不好走，你若是没有了算计之心，还是拿着从前老实本分的样子来跟那些人精打交道，早晚会吃亏的，不能害人，但也不能不防人。」

二狗点点头，「那咱们现在就把那些臭豆腐给扔了吧。」放在家里实在太难闻了。

吴霜笑道：「不过这点倒是没骗你，这东西不好闻是真的，但是架不住它好吃呀。」

说着，吴霜便进了房间，查看一罐罐已经做好的臭豆腐，这些豆腐臭得很纯正，绝对不是腐坏的味道。

她拿了一罐出去，起锅热油，等个油温到了六七成热，再把豆腐一块块下进去，锅里翻滚着金黄的气泡，没一会儿便冒出香味来。

二狗在厨房外伸着鼻子闻了闻，神了，到底是怎么做到又香又臭的。

没一会儿，简单的油炸臭豆腐就做好了，吴霜分成了两份，一份悄悄洒了点香菜粉，一份是原味的，同时她还做了两份酱料，一份酱香，一份麻辣。

看到金黄璀璨的豆腐跟刚才完全是两个样子，二狗和二狗的姐姐都瞪大了眼睛。

「这也太神奇了吧。」二狗咽着口水，但知道这是馊了的豆腐做的，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不敢吃。qs

还是二狗的姐姐胆子稍大一些，夹起一块沾了点麻辣酱，放进嘴里。

这东西虽然闻着臭，但吃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异味，反而香得很，虽然都是豆腐做的，但跟豆腐完全是不同的味道，这个更加劲道一些。

二狗的姐姐赞不绝口，又夹了另外一个盘子里的一块，「好吃的，二狗你尝尝。」

二狗半信半疑，闭着眼尝了一口，「咦？这味道这么奇怪的么，竟然有点好吃。」

吴霜坐在桌边，看这姐弟俩一口一个，不一会儿盘子就快见底了。

吴家兄弟跟宋清远忙完了也来了二狗家，都听说今天有吴霜新研制的美食，想要过来尝尝。

吴修武在门口就叫起来，「这什么味啊二狗，你小子是不是懒得连茅厕都不打扫。」

二狗赶紧把三人请进门来，把剩下的几块臭豆腐推到他们面前，「你们快尝尝，这是小霜姐新做的油炸臭豆腐，可好吃了。」

吴修武捏着鼻子直摇头，「什么味，俺不吃。」

宋清远跟吴修文就拒绝得斯文一些，不过大家抗拒的心理都是一样的。

其实油炸过后的臭豆腐并没有生的那么臭，屋里臭味的主要来源还是那罐刚启封的臭豆腐。

二狗极力推荐，「真的很好吃，你们尝尝。」

宋清远看了眼吴霜，勉为其难张了下嘴，被二狗喂了一颗裹着酱的臭豆腐，吃完之后他的眼睛就亮了，推了推旁边的吴修文，「还行，你试试？」

吴修文坚决不为所动，觉得他们这是着了魔了，这么臭的东西怎么会好吃。

倒是吴修武被勾起了兴趣，纳闷地看着宋清远：「真的好吃？」

宋清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们说了不算，得你自己试过才行。」

吴修武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法，当即一不做二不休，把吃豆腐当成了上刀山下火海，捏着鼻子就往嘴里填了一个。

他咽下去之后咂么咂么嘴，真的好像不错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吴修文身上。

最终，吴修文还是没有妥协。

吴霜单手支颐，坐在灶台边上，看着这边一群人你推我搡的就为了吃一口臭豆腐，吃过之后的人开始抢着吃，没吃的人嫌弃的站在一边，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吴修文大抵觉得他们

已经疯了。

吴霜忽然叹了口气，众人停下嬉笑打闹都朝她这边望过来。

她说道：「豆腐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这些臭豆腐放在罐子里只要保存得当能放一段时间，但怎么卖出去是个难题。」

看他们刚刚的表现就知道了，豆腐虽然好吃，但是让一群从来未曾尝试过的人迈出第一步还有些困难，毕竟大家都不想试错。

宋清远道：「我觉得未必如此，咱们在村子里卖可能不行，需得到年轻人多的镇上去卖。」

吴修文点头，「乡里的老人大多沉稳，不会尝试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年轻人不同。」

这么一说，吴霜顿时有了点子，「成，就这么办，明天就是集市，我们少做一点带去试试。」

宋清远摇头，「别带做好的，带着用料，我们现场做。」

集市当天，沿街的摊子比往常多了许多，有些乡里人也会把自家做的一些东西拿去集市上卖，比如编的竹篾，竹篓之类的东西。

吴霜跟二狗宋清远把东西装车，拉着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这就往集市赶去。

路上二狗还问道：「这东西这么好吃，你说贺星楼的王老板会不会也像要豆腐一样把咱们的臭豆腐都要了？」

吴霜摇头：「不会，酒楼跟街边的小摊子不一样，街边的小摊方便散味，大家随吃随来，吃完就走。

「但酒楼不一样，各种不同层次的客人都聚在一起，若是一桌点了这东西，那旁边不喜欢吃的人岂不是要被熏死，自然也不会继续在酒楼用餐了。」

二狗懂了，「所以不同的东西要根据它的特点选择不同的售卖方式。」

吴霜摸摸他的头，「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