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烟雨

他想试试，跟昨夜还是不是同样的感觉。如果不是，他只当昨晚做了个梦。他觉得昨晚那样快活，也许只是因为听了玉琦的消息，情难自禁。皇帝一时兴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回去后再给她一个答应的位分，至于宠幸，不会再有了。

现在他亲过去，味道也还不错。她发间的味道跟身上笼的香，并没有让他以为这是另外一个女子。竟然给玉琦那样的一样。

其实人的回忆里，相貌是慢慢的模糊的，只有味道不会衰减，无论多久，只要闻到那一丝味道，就能想起过去。

翠微被皇帝亲的心里狂跳，原来听康嫔她们说皇帝是个冷漠的人，对女人也不怎么在心。

可昨夜到现在，皇帝待她都十分情浓，并不是一个不解风情的。

她在心里暗忖，许是康嫔她们根本没得到圣心，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不就该这样吗，要是总跟她们说的那样，冷冰冰，客客气气，才不是夫妻呢。

她是沾了味道的光，皇帝早已不稀罕外表的相似了。就跟太后说的，宫里先前被他塞满了肖似先皇后的人，可亲近了，还是另外的人，现在他跟翠微在一起，闭了眼能感觉到玉琦的温婉味道，而翠微在床底间也实在是让男人难以忘怀。

所以素格心心念念的妖妃其实就在身边，瞧上去没什么，可有的女人就是让男人一上手就撇不开了，妖妃并不在于漂亮，成就她的或者只是一种味道。

所以皇帝觉得翠微其实很好，即能让他感觉到玉琦，又能勾起他的**。这种**离他已经很久了。

这种**竟让他有股重振雄风的感觉，让他产生一种幻觉，自己的身子已经跟往常一样强健了。其实这个发现更让他兴奋，即便这感觉十分虚假，但于皇帝，却十分珍惜，而带来这种迷梦般感觉的翠微也就突然有了分量。

皇帝的这些想法翠微不得而知，但她被皇帝再次亲的魂飞天外时，知道皇帝是真的不会不要自己了。

这次的清明祭祀跟往常一样。

皇帝先换了黄色护履，由东蹬道上宝城，至东石栅栏门外，内务府福伦先将土筐担到那里等候。

待皇帝到来，福伦将两筐土合为一筐，跪献给添土大臣，大臣再将捧筐挑到宝顶正中，跪进给皇帝。皇帝跪接，拱举敷土。

这样，敷土礼就算完毕，皇帝从宝顶下来，除去黄布护履，去更换礼服。隆恩殿大祭礼随即开始。

为了赶吉辰将先孝淑睿皇后的梓宫送进地宫，大祭礼很快就结束了，皇帝匆匆换了衣裳。

皇帝不用给皇后戴孝，所以龙袍只将领子跟两袖的绣襴换了白，腰带也换了一条中间镶白玉的，帽顶的东珠缠了白，便去了隆恩殿。

隆恩殿内香烟缭绕，正中须弥座上安放着从妃陵挪过来的孝淑睿皇后梓宫。皇帝在灵牌前拈香，再拿只先皇后生前最爱的甜白瓷杯洒了祭酒。

他站在那里嘴里嗡哝着，后边众大臣三叩九拜成礼。殿内一片打袖的声音，窗外忽然飘起了雨，雨势慢慢变大，敲打着窗棂，细碎的雨雾从打开的支棱窗飘进来，像是有人在轻拂烟雾。

哗哗声犹如有人幽咽，殿内更显得安静，一丝声音都没有。

雨雾飞进来，有一丝落在皇帝的眼里，微涩。

行完了礼该起灵了，只是这个时候雨却这样大，福伦拿不准，往七爷跟前凑，七爷听了也没法子，瞄一眼外面大雨，“清明时节鬼纷纷啊。”

挪宫的时辰是钦天监早就算好的，皇帝从三个日子里选了一个，就在清明的正日子，可清明雨多，偏偏这会子赶来，还这么大。

外面已经变成瓢泼之势，将天地笼进茫茫白雨里。雨滴硕大，拍打的筒瓦啪啪的响。

七爷走到皇帝跟前，刚开口说话，雷声隆隆，滚过隆恩殿顶。

皇帝呲牙问，“时辰到了？”

七爷没办法，点点头。

皇帝咬牙，时辰是自己挑的，玉琦大概是不怎么愿意下去吧。他回身扶着灵柩，在雷雨声里大声道，“玉琦，别怕。朕亲自来接你，你先去那儿等朕，朕与你是结发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朕不会变。朕，，，想你啊。”

最后那一句又被一阵滚滚雷声淹没了。

帝王有这个情分，也是罕见。七爷对着梓宫开口道，“皇嫂，大哥哥从来没忘记你，这回特意来亲扶梓宫下去，大夏立国可没见过啊。您呐，就放心吧，体恤大哥哥这片心，安心回去吧。”

也是怪异，老七说完这番话，那雨突然小了，化作绵绵一片，雷声也消失了。

内务府也备了些蓑衣，这会儿奉了来，那些王公大臣披了，如丧考妣的跟着梓宫往地宫去。

往地宫下去，有很长一段台阶，皇帝是破了戒，实话说，亲自送下去已经是帝王极大的恩典了，他是真的扶棺而行，一路轻声抚慰。到了这里，狭窄起来，只好放手，跟着后面往下去。

那九跟在后面，地下宫殿已经建了九年了，还没完工，正殿起的莲花台，雕刻的极为精细，那九指挥着将孝淑睿皇后的梓宫停放在东边。正中的空着，那是留给皇帝的。

翠微哆哆嗦嗦，她跟孝淑睿皇后没有交集，所以这会子只觉得后背阴森。皇帝单让她跟进来，不会是要把她献祭吧？为什么啊，她不过是一个宫女，皇帝昨晚拿她当先皇后的替身了，她也知道，还以为凭着皇帝对先皇后的情份，自己能有个好未来，谁知皇帝却在第二日带她下了地宫。

允许她下地宫，在皇帝看来是一项殊荣。

他是真拿她当玉琦的影儿了。

他就想带她来，让玉琦看看，他心里只爱她一个，就算有一个陪着他的女人，也不过是她的影儿。他觉得，玉琦看过了就能放心了，不会再跟他赌气，也不会再不肯去轮回，苦苦在世间等他。

“下一世，我早点来找你。”皇帝呢喃道。身后的翠微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