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无心之失

皇宫，紫霄殿内。

宫廷乐师以琴、筝拨弦而起，萧、鼓相和，奏响一首《渭川曲》。

此曲乃是靖国开国之初，太祖三出凉州，战渭水而作，为的是鼓舞干戈征战的将士和抒发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

曲乐传遍大殿，弦凿凿，鼓隆隆，萧声促急，骤而一停，只见中门开，一群轻纱罗裙的女子簇拥着一个以白纱半遮面，穿着彩色舞衣的女子跑进了大殿。

挂在她们腰间的银铃响声清脆，随着队形排开，曲乐忽而再起，曼妙的舞姿也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百官的视线，几乎都被那舞姬当众的遮面女子所吸引，虽不见容貌，但这样的入场方式，便教人生出百般遐想，欲说还休。

“那便是平南王家的小郡主吧？”

“平南王在战场上的名气虽不比咱们的那位老将军，但也称得上是骁勇善战之将才，可惜他这一双儿女，看起来可不像是能上战场的料子啊。”

“不能上战场，却能和亲啊，越王派他们为使来向咱们皇上贺年，不就是友好邦交之意，我听说，皇上有意促成一段良缘，巩固两国之交。”

“那就看看咱们的两位王爷，谁能抱得美人归了，哈哈哈……”

群臣议论不绝，高座之上，慕容锦华却沉着脸一语不发。

哪怕白纱遮面，她也看得出来跳舞的女子便是与她朝夕相处多日的余蕊蕊，今日之后，罪臣余明之女【余蕊蕊】便将从这世间消失。篳趣閣

虽然余蕊蕊对慕容锦华而言，早就是一颗弃子，但她居然能从冷宫无声无息得逃脱，还逃出宫坐实了郡主的身份，定然是有人相助。

慕容锦华几乎可以肯定，帮他们的就是沐清风，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现在沐清风的实力已经远超于她的预料，若再加上越国的支持，那就一定会破坏她筹谋多年的那个计划……

“皇后娘娘，您的药来了。”一个宫婢将汤药端了来，打断了慕容锦华的思绪。

凤眸微转，慕容锦华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脂粉遮盖住了那一片伤痕，她的妆容如以往高贵而精致，可她心里的伤和恨呢？

什么可以遮盖得了，或许只有仇人的血。

“拿来吧。”她伸手，指如葱白，宫婢将药碗递到她的手里。

另一边，內侍总管詹廷雁正在服侍老皇帝服下丹药。

“皇上，若是您身子撑不住，便早些回去休息吧，年宴有两位王爷和丞相主持，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压低声音劝道。

老皇帝虽着明黄龙袍，却压不住脸色的苍白憔悴，只不过昏厥一场，他的精气神好像垮了大半，今夜入殿，都是靠詹廷雁扶着才走上了龙椅。

满桌的珍馐美食，到现在也没动上几筷子。

“等他们向郡主求了亲，朕便先行回荣安殿休息。”他回答。

正在这时，大殿中央舞动的那抹倩影，忽然高歌起来。

原本的《渭川曲》是没有歌词的，这位郡主的歌声，顿时将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包括就差把对歌舞毫无兴趣写在脸上的沐清风，和凑在一起商议着什么的沐铎和秦筱远。

“金戈铁马出玉关，震鼓挽弓破阴山。渭渭寒骨迎白雪，万万忠魂哭不归……”

曲终，舞止。

殿内骤然无声，王公贵族和百官们皆是神情古怪。

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突然变了脸色，死死盯着大殿中的那抹身影，搭在桌案上的指节都泛了白。

“你唱的什么？”

郡主从容淡定得跪了下来，回道：“回禀靖王，臣女所唱，乃是入关后偶然听到的词曲，臣女觉得与这《渭川曲》相得益彰，便斗胆填词献唱，不知靖王可还满意？”

老皇帝脸色阴沉，声音冷厉。

“边塞的百姓真的是这样传唱的吗？渭渭寒骨迎白雪，万万忠魂哭不归？你来说说，何来寒骨，何来不归忠魂？”

“这……”

“皇上，姐姐自小所学乃是越国风土文化，并不懂靖国词曲的个中含义，若是此举唐突冒犯了，还请皇上恕了姐姐无心之失。”

一身华服的易有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老皇帝冷哼一声，目光缓缓转向坐在右侧的沐清风和沐铎，“老七，老九，你们说该怎么办？”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