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比命还重要的手

沈婳刚一出门，白羽和霜寒便跟上了。

上元佳节，街上还是一样的五彩缤纷，热闹非常。去年的烟火造成的火灾事故，似乎已经随着重新盖起的房屋，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

可是沈婳没有忘记。

她想起这一年以来，胤礽对她做过的点点滴滴，包括最近的事儿，如果真的和血盟有关，那便又是和胤礽有关。

“怎么还没到康熙47年。”沈婳曾经最为恐惧的年份，却是她如今最为期待的。她真想早一点让胤礽被废掉。

鼻尖传来元宵特有的软糯甜腻的香气，想着去年因为怀孕，胤祯不让自己吃路边摊。

“你去给我买一份，我们带回家吃。”沈婳指了指路边的元宵摊点。一旁的星洛看见了，也嚷嚷道：“闻着好香啊，我也去。”富清展颜一笑，忙跟了过去。

沈婳便站在原地等他们，自顾自的看着从身边走过的人提着的各样花灯。

意外的发生几乎就在一瞬间。

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婳还来不及躲闪，就被马车撞翻在地，马蹄和车轮从趴在地上的她的手上反复碾压。

沈婳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欲将她袭倒，待到胤祯扶起她的时候，她的右手已经红肿不堪，往外渗着可怖的鲜血。

胤祯立刻将沈婳抱起往沈府走去。

叮当听说后，立刻带着一堆工具，准备给沈婳接骨。尽管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在切开沈婳手指的时候，身经百战的叮当还是不免吓了一大跳。

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指骨了，所有的指骨都是碎骨片。叮当看着因为麻沸散，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沈婳，感慨即使她拼尽一身医术，沈婳最引以为傲的手，可能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叮当一片一片的将沈婳碎掉的指骨，严丝合缝的小心拼凑好，又给每个手指都上了固定夹板，包了绷带。沈婳的手看起来，比往常大了三四倍。

忙完一切，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叮当开了门，面色凝重，摇头道：“接是接好了。只是福晋这手连恢复带复健至少也要半年，而且很难和从前一样了。”

星洛一下就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非要拉着额云出门，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撞到福晋的人抓到了吗？”胤祯神色冰冷，双手握拳，问向达哈苏。

“今儿人太多，估计不好找，已经禀告了皇上，现下正在全力搜捕。”

“我才不相信这是什么天灾，那马车根本就是故意的！你给我盯紧了，有消息即刻来报！”

胤祯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蕴含着想要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

……

沈婳是被活活疼醒的。

从右手传过来的阵阵绵长又剧烈的痛，就像一把锤子一下下的砸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用左手扶起了自己的右手，看见被包裹的像米奇的手套一样的右手。

比疼痛更让她痛苦的是绝望。

她是服装设计师，右手对她而言，比命还重要。她努力了十年，一朝毁于一旦。

胤祯听见动静，从床沿爬起来，正看见沈婳目光空洞，瞧着自己的右手，渐渐地从眼眶里流下越来越快的眼泪。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他起身避开沈婳的右手，轻轻抱住了她：“叮当医术很好，你养上半年，一定会好的。”

沈婳毫无反应，她满脑子都是当时手被压时，耳边听见的碎裂声，越来越清晰。

胤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放开了沈婳，眼神里满是担忧的恐惧：“若儿，不管你有什么情绪，你都可以发泄给我的。”

沈婳仍旧是不说话，她将身子滑进了被子，转身朝里继续睡了。

此后，除了换药吃饭吃药，沈婳都一副活死人的样子，就连弘明来看她，沈婳都只是淡淡的。

胤祯知道，废了右手，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因此也不逼她，只日复一日的不分昼夜的陪着她。

……

一个星期后，沈婳的手渐渐有了除痛觉以外的知觉后，她终于有了些指望，人也不似从前了。

“查到了吗？”沈婳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胤祯欣喜之余，转瞬就觉得愧疚，低下头没有说话。

沈婳见他这样，便也猜着几分。她靠在胤祯肩头，面容疲惫：“我想不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胤祯忙拥住她：“没有，你从来没错，都是施暴者的错，也怪我没能保护好你一次又一次。”

沈婳卧在他怀里，恨不得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半日后，哭的嗓子都哑了的沈婳终于觉得好受多了。

叮当听里面没了哭声，才敲门进来，给沈婳瘀紫的指尖放了血，沈婳顿觉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

“你刚刚哭了一身的汗，你那么爱干净，我帮你洗个澡？”见沈婳不再冷冰冰的，胤祯试探性问道。

沈婳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拒绝道：“不用了，让子衿子佩来吧。”

胤祯好笑起来，刮了一下沈婳的鼻子道：“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脸红。我们俩都有孩子了，你到底还在害羞什么。”

“那是两码事，不一样的。”沈婳的头越发低了下去。

“一样。”说完胤祯不等沈婳二次拒绝，便命人放好了洗澡水。

他帮着沈婳褪去了所有的衣物，然后抱着沈婳放进桶里，轻柔的给她擦洗。

沈婳一开始还挺不好意思的，慢慢的见胤祯真的只是给她洗澡，便渐渐放松了下来。

“胤祯，我的手如果好不了了……”沈婳看着自己举高高的右手，声音里充满了沮丧。

“我养你一辈子绰绰有余。”胤祯脱口而出。

“切，我还有那么多铺子，才不需要你养我。”话虽如此说，然氤氲的水汽盖住了沈婳满脸的泪痕。

……

冬去春来，沈婳的右手已经养了三个月了。虽然还不能作画这些精细的事，但已经能勉强活动了。

胤祯每日都会按照叮当教的，帮沈婳的手指按摩揉捏做复健，以便于更快的恢复功能。

忽有一日，沈婳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胤祯照旧在一旁给她按摩手指。只见达哈苏面色慌张的冲了进来，都来不及行礼请安便喊道：

“爷，不好了，浙东僧人张念一自称要助‘朱三太子起义’，已经发起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