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撒手人寰敦恪薨

在京城住惯了的敦恪，因无法适应蒙古高原上的特殊气候和生活习惯，仅仅嫁过去一年，就身染重病。

好在康熙因为温恪的猝然离世，对一母同胞的敦恪产生了更大的怜惜，特意恩准敦恪回来养病。

得知消息的沈婳立刻和叮当收拾东西，重又搬回敦恪宫里居住，决心日夜守着她。

等了七八日，敦恪终于回到了紫禁城。

“十四嫂嫂，能再见到你真好，我真怕自己挨不到见你的时候了。”敦恪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人也不似从前灵动精神。

沈婳强笑道：“不许胡说。回家就好，皇上和十三哥都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敦恪略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太医和叮当在给敦恪诊脉的时候，沈婳悄悄走到无人之地，唤出墨玉。

自温恪去世，沈婳生气墨玉欺瞒，这三个月一次也没主动叫过他，今日她心里到底存了些不安，忖度了半日，还是决定问一问。

墨玉低着头，绞着手，撇着嘴，怯怯的站在原地：“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打算同我说话了。”

“你也知道你错了。”沈婳白了他一眼。

“我那是怕你知道了，不让她嫁，错了历史，对你无益。”墨玉委屈巴巴道。

沈婳当然晓得墨玉是为了她好，气了他这么久，如今见他依然这般不离不弃，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且告诉我，敦恪……”

“十二月初三日申刻卒。”墨玉不等沈婳说完，便抢着说道。

沈婳怔了半日，垂眸道：“我知道了。”说完便起身往敦恪宫里缓慢走去。

墨玉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她身边，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沈婳奇异的抬眸看向他。

“沈小姐，你是我终其一生的悲悯和荣耀，我心里有你，你不该独行，我知你心里难过，这一次我想陪你。”

墨玉手一使劲，将满脸错愕的沈婳拥进怀里。

……

敦恪的病情意料之中的一天重似一天，沈婳日夜守在她身边。陪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做她爱吃的。每日等她睡下后，就靠在墨玉身上哭一场，把这一天的难过都发泄掉。

胤祯每日都会来，但沈婳不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因此也仅仅只是打个照面而已，并无多话。

入冬落雪后，敦恪越发孱弱。

“十四嫂嫂，我想出去看看雪，你能不能帮帮我？”敦恪看着外面的银装素裹，有些心驰神往。

沈婳看了眼几乎皮包骨头的敦恪，轻轻点了点头。

胤祥和沈婳一起将敦恪抱至铺着貂绒的轮椅上，又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推了出去。

敦恪脸上有久违的笑容，缓慢伸手接过簌簌落下的雪花，盯着那雪花道：“十四嫂嫂你还记得从前，我、你，十三哥、死去的温恪额云，一起在梅园打雪仗么？”

沈婳别过脸，抹去满脸的泪痕努力平复情绪道：“记得。”她蹲在敦恪面前道：“等你好了，十四嫂嫂和十三哥再陪你一起打雪仗。”

敦恪叹了口气摇头道：“今生是不会再有了，来生吧。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

“其实我一点也不怕，我知道温恪额云，还有额娘，都在等我。”敦恪的眼里满是平静。

那雪越下越大，搅的众人视线越发模糊。

及至到了十二月初三日，这日用过午膳不久，敦恪突然恢复了些精神，对沈婳和胤祥道：“十四嫂嫂，十三哥，我有话想同汗阿玛说。”

沈婳晓得这大概就是临终遗言了，忙亲自跑去乾清宫将康熙请了来。

敦恪歪在胤祥的肩上，看着康熙浅笑道：“汗阿玛，女儿知道，满蒙联姻是旧俗，是所有公主们不可推卸的责任。女儿这一年一直在想，以后公主联姻，可否不再要求公主必须陪着丈夫去草原，而是在京城赐宅子建府，方便皇家就近照顾和保护。这样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凋零。”

沈婳转身静默流泪，敦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所求的却是为了清廷日后其他的公主，不再重蹈她和温恪的悲剧人生。

康熙握着温恪的手哽咽道：“好，朕答应你，你放心。”

“多谢汗阿玛。”敦恪环视了屋内，抬眼笑道：“我这一生最爱的人都在这里了，比起客死异乡的温恪额云，我已经是，极其幸福了。”

“敦恪！”康熙和胤祥几乎是同时惊呼，沈婳猛然转身，却见敦恪嘴角含笑，慢慢合上了眼睛。

连续下了好几日的雪，在此刻突然停了，或许它也有不忍。

敦恪的遗体照例是要送回科尔沁安葬的。康熙对敦恪的葬礼还是非常重视的，不仅恩准沈婳和胤祥，还派遣两名郡王，三名大臣一起，护送敦恪公主的灵柩，前往科尔沁部下葬。

胤祥半年之内痛失两位胞妹，人较去年一废太子时更加颓废，大有一蹶不振的架势。沈婳因为有了心里预期，稍稍好一些。

……

从科尔沁回来后，已是临近正月，沈婳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思操持过年的。

这一日，沈婳正坐在廊下看佛经，如芷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福身道：“福晋，四爷府上的钮祜禄氏求见。”

云岫？沈婳抬眸，将书合上放至一边道：“让她进来吧。”

“钮祜禄云岫给十四福晋请安。”多年未见，云岫出落的更加容貌秀丽，气质沉静。

沈婳将她引进屋里，又命人上了茶，淡淡笑道：“多年不见，都还好吗？”

云岫低头道：“托十四福晋的福，这些年云岫过的还不错。早些年李氏姐姐是有些跋扈，幸得十四福晋出手，往后的日子便好过多了。”

“你我之间原不必说这样的话。”帮云岫也是帮自己，沈婳可不会贸然领功。

“十四福晋，云岫今日来找你，是有事相求的。”云岫突然蹲下，标标准准行了个大礼。

“出什么事了，你先起来，有什么能帮的，我定然不会推辞。”沈婳吃了一大惊，忙把云岫拉了起来。

“十四福晋，我想请你帮我设计一份寿礼，送给马上来临的皇太后七十寿诞，我想让四爷能够注意到我。”

云岫抿了抿唇道：“相信十四福晋也能看出来，四爷如今正是势头最好的时候，也到了我为自己争取一次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