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此一别再无康熙

经过一个月紧锣密鼓的筹备，弘明和凝月的大婚办的既顺利又隆重。沈婳和星洛十分满意，心头也安心了不少。

在一片喜气洋洋中，迎来了康熙六十一年。正月，康熙第二次，也是他人生最后一次举办千叟宴。

这一次的规模较之前盛大了不少，安保工作也严密了许多，每位老人进入宴会时，都要经过羽林军的再三搜身，身份三查七对后，方能进入。

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可谓是热闹翻了天。独沈婳一人闷闷的，对周围的一切皆充耳不闻。

她总是想起上一次的千叟宴来。

想起徐暮尘和莲花拼死也要护住她，想起他们为了大明，决然赴死时的凛然决绝。

然而康熙心情却是十分的好，不仅当众赋诗，还命诸臣属和。

沈婳自然没有那个心思，胤祯勉强了一首。一顿饭下来，倒是做成了本诗集，取名《千叟宴诗》。

……

三月的时候，康熙去了雍亲王府邸饮酒赏花，命众位皇子携家眷都得去。沈婳无法，本着不能抗旨，只得硬着头皮前去。

雍亲王王府比她最后一次来之前，显然又富态了许多。此时又值春日，整个院子里五颜六色，落英缤纷。略走一走，便能落得个满头满身的花。

沈婳不愿去凑那群脂粉娘子的热闹，便一个人坐在水边的石凳上，祈祷时间快些过去。

正出神间，水面渐起小小的水花，紧接着绵延开越来越大的涟漪。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十四嫂嫂！”

沈婳应声回头，原是一脸温和笑意的云岫带着已然成了个小大人的弘历，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和她挥着帕子打着招呼。

故人造访，况已经找上门来，若是不见确实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些。沈婳活动了下腿，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走到他们娘俩身边。

“参见十四福晋。给十四嫂嫂请安。”母子俩异口同声。沈婳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十四福晋好静，竟躲到这里来，让妾身一通好找。”云岫把弘历往前一面推一面笑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见十四嫂嫂。这会怎么没话了。”

弘历红了脸，沈婳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解围道：“一晃眼，弘历都这么大了，比我还高了些。”

“十四嫂嫂，我刚听十四叔说，你们下个月又要去西北前线了，这一去可什么时候再回来呢。”弘历渐渐不再拘谨，又开始像小时候那般缠着沈婳。

沈婳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眼前的郁郁葱葱落在她眼里都变成了枯枝败叶。

她忙别过头掩饰道：“很快的，等你十四叔收复了新疆就回来了。”

“那新疆若是收复，就再也不用去了吧。”得到沈婳的肯定后，弘历顿时变的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那我就乖乖等十四嫂嫂回来。这样便又能和从前一样，常常得见了。”

“我看你呀，是想念十四福晋的手艺才是真的。”云岫忍俊不禁拆台道。

“额娘～”弘历撅嘴撒娇。不远处传来李德全着急的声音，一见到沈婳忙行了礼，然后看着云岫和弘历道：“皇上到处找四公子呢，云岫姑娘快和老奴去吧。”

云岫只得匆匆和沈婳告了别，牵着弘历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沈婳顺着他们的路线将视线定格在了远处的楼阁处，只听弘历去后不久，那里爆发出阵阵欢笑和赞叹声。

她倚在树上，面露苦笑，看着头顶上不断聚合的云朵，已然猜到康熙因为想传位弘历，而让雍亲王继承王位的未来了。

……

又过了不知多久，天边隐隐有了火红色，身后有脚步声停了下来。沈婳刚要脱口而出胤祯，要出口时觉得不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是四哥吧。”沈婳懒待回头，晃着两条腿懒洋洋道。

胤禛走到她身边坐下，沈婳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个一人距离出来。胤禛看着他们之间人为的“楚河汉界”，眼神从失落渐渐变为阴郁。

“到了此刻，你的心意还是一如从前吗？”胤禛没有兜圈子。

沈婳指了指湖边的石头语气笃定：“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你可知我如今……”胤禛侧头看着沈婳，只觉得岁月对她充满了偏爱，这么多年，她的容貌气质丝毫不减当年，反倒更多了些陈酒的醇香甘美。

“你有的那些我都不喜欢，也不在乎。”沈婳打断了他的话，身为一个穿越者，沈婳又岂会不知胤禛如今的如日中天，胜券在握。

夕阳染着云霞，金红铺满整片天。天光一点一点的暗了淡了，白日里沸腾的人声也渐渐静下来。

胤祯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深吸了一口气侧头看着沈婳，双目发出一道厉芒：“我曾拥有过太阳，感受过温暖，所以绝不会轻易放手。”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徒留沈婳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

夕阳透过树叶，丝丝洒落，微风一吹，光影投射在湖面细碎流动，支离破碎。

……

康熙果然将弘历养育在宫中。沈婳和胤祯也再次启程前往西藏。

这一去，山高路远，道阻且长。再回来的时候，就是翻天覆地，故人不再了。

临行前，沈婳再三叮嘱弘春他们几个，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保持心态平和，一定要稳住，等他们回来。不管是谁来说任何话，都必须按兵不动。

弘春他们虽然听的完全不着边际，但甚少见到沈婳这般神色，便一一点头答应：“额娘您放心，我们一定守好自己，绝不轻举妄动。”

沈婳走到胤祯身边，拉着他往康熙的方向走去，强笑道：“我们去和皇上好好告个别吧。”

胤祯不解，沈婳死死忍住要决堤的情绪故作轻松道：“万一又和上次一样去那么久，留个念想嘛。”胤祯懵懵的点头，和沈婳一起给康熙行了叩拜大礼。

康熙扶起他们两个，眼里也隐隐藏了些暗流涌动，紧紧抓着他们两个手道：“一路平安，早些回家。朕等着你们回来，再给你们接风！”

一路将嘴唇咬的渗出血的沈婳上了车后，终于解脱了一般，把自己蜷在一起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