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苏氏两眼无神:“来了一个,扔下了一两银子就走了……”
“那人是谁?你认识吗?”苏婵追问道。
罗苏氏摇头:“那人没说。”
苏婵急了:“那他在这边的工友你认识吗?”
罗苏氏仍是摇头:“你姑父没有说过,说都是些零散的活,有一搭没一搭的。”
正当苏婵失望的时候,罗苏氏忽然想起了什么:“以前好像是说码头边有个开面摊的老李,给他介绍过活。”
“我知道了。”苏婵捏紧了拳头:“你在这里等着消息,我带着秀儿出去找人。”
“婵儿……”罗苏氏的声音发颤:“可别惹出事来。”
苏婵点了点头,心想,还能惹出什么事来?已经到了人命关天的地步了,若是再来晚一点,不但姑父没救,自己那表妹秀儿也得搭进去。
走到前厅时,发现秀儿正蹲在门柱后,一副想往后院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惊恐,很明显,她吓坏了。
苏婵走过去拉起她:“走,跟我走。”
秀儿挣扎起来:“去哪儿?我要守着我爹。”
“郎中已经在救他了,你不懂医术只会哭闹,进去给我添乱吗?”
苏婵这番话后,秀儿安静下来,任凭被表姐拉出了医馆门口才小声问道:“你哪里来的银子?还有,你要带我去哪儿?”
苏婵回过头瞪她一眼:“当然是把你卖掉了。”
秀儿知道她没那想法,沉默起来,低着头半天没吱声,眼睛悄悄往前瞄去,自己那表姐走得极快,牵着自己的手也用足了力气,自己手都被捏红了。
可是这种轻微的疼痛却让她有了安全感,至少是……家里来人了、有了主心骨、父亲不用活生生等死了。
秀儿虽然性格直接,但是并不傻。所以这会儿乖巧地跟在后面,与苏婵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回春馆距离码头不过一柱香的距离,也用不着打听路,看着清溪河的方向一路往下就对了。
越往前,清溪河面越宽广,远远地望去,宛如一条宽阔的缎带一般,连接着前方百米处那片明镜一般的玉仙湖,而码头就在玉仙湖的入口处了……
再往前走了几十米后,苏婵放开了秀儿:“看到湖边这棵歪脖子柳树没有?”
秀儿点了点头:“看到了。跟我们村头的那棵有点像,有个老婆婆还吊死在上面过。”
苏婵:……
秀儿:“我知道了!你是让我也假装上吊,让人家给银子是吗?”
苏婵一巴掌朝她手臂打去:“你这孩子脑袋里在想啥?你信不信把自己吊死了,也要不了几两银子。”
秀儿听后不高兴了:“那你把我带来做什么?”
苏婵指着东边说:“你往东,我往西,我们环着这里找一圈,就找开面摊的老李,一个时辰后,无论找不找得到,都在此处集合,明白了吧?”
“开面摊的老李?”秀儿皱起眉来:“什么意思?”
苏婵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水:“我想过了,你爹这事,直接找码头的人没用,又没签契约又不是长久的雇用,人家大可不认。只能从旁边的人下手,先掌握了切实的证据,再直接报官比较好。”
秀儿愣在了当场:“找得到吗?”
“用尽一切办法,总能找到的。”苏婵严肃起来:“你爹的医药费总得有人出吧?还有,万一腿伤严重,以后若有什么影响,这些损失总得有人负责吧?”
这是秀儿第一次听说这些,她觉得骇然听闻,因为以前村子里也有这些干活受伤的人。一般来说,东家给点银子就算是好心了,哪敢去吵闹着要那些……
秀儿沿着湖边走了一阵,看到了那些停靠在岸边的若干船支,有不少像爹一般打扮的脚夫正在卸货。
他们扛着巨大的麻袋,吃力地往岸边走,时不时还要被监工呵斥一番。
仔细看去,他们的衣衫破了好些洞,有几人的鞋底都磨穿了。
秀儿心口酸涩起来,苏婵的话说得没错。那些管事不能不闻不问,他们也得付出代价。
此后的一个时辰里,秀儿仔细查看打听起来,可莫说老李了,就是连个面摊也没瞧见。
可是她找到了父亲出事的那个码头……是根据地上斑驳的血迹认出来的。
往湖边走去,无数鲜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散落得四处都是,好些苍蝇围着飞来飞去。
码头上仍有好些工人在做活,他们刻意避开了这些血污,每一个都紧闭着嘴,默不作声。
秀儿上前去找了两位大叔询问一番,他们都三缄其口,摇头说不知道。秀儿站在原地垂头丧气,心想肯定他们肯定是受了指使了。
一个时辰后,秀儿返回原地,一脸失望。谁想那棵歪脖子柳树下,已经有了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的表姐苏婵,另一个是位骨瘦如柴的中年大叔,秀儿冲了过来:“你,你找到人啦?”
那中年大叔上下打量着秀儿:“你是罗福川的女儿吧?我跟你爹是好朋友,我开面馆的,你叫我李叔就行。”
秀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寻了半天,我看到我爹出事的码头了,满地都是血,好多好多血……”
李叔叹了口气:“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把两人带到了一旁的茶水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正准备叫茶水时,苏婵阻止了……
“李叔,事情紧急,我们就不跟你客套了,我姑父出事的时候,搬的是谁的活?有负责人吗?”苏婵开门见山问道。
秀儿也问:“是啊,李叔,他们把我爹扔在医馆,就不管了吗?”
李叔沉默了好一阵子:“你们这两孩子,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长期在码头做生意,开个面摊还要养活一家老小,那人我得罪不起。“
“李叔,这次受伤的脚夫不止我姑父一人。最严重的那人,现在已经死了。而这些人都是你身边天天所见的吧?你忍心见他们家破人亡,还背上一身债务吗?”苏婵循序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