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婶笑出了声:“没事没事,你虎子哥也睡觉磨牙打呼呢,不过梦游是啥?”
秀儿倒吸一口冷气:“梦游就是半夜莫名其妙地醒了,在家里走来走去。”
“哈哈,没事,我家大得很,随便走。”柳四婶比划起来:“也是两层楼,屋子大得很,院子比这里的十个还大。”
柳四婶模样朴实爽朗,所以说起来丝毫没有炫富的意思,反而是带着东北人的直爽,让苏婵生不起坏感来。
看着罗福川与罗苏氏的样子,也有些乐见其成的意味,这门娃娃亲似乎大多数人都很赞成。
但是,秀儿不高兴,那虎子是圆是扁一概不知,而且娃娃亲这种可笑又迂腐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自己爹娘也真是的。
一顿晚饭如同鸿门宴一样,味如嚼蜡。秀儿好不容易吃完了那一大碗米饭,感觉撑到了嗓子眼,马上找了个头晕的借口,晚饭后就跑回了二楼卧室。
苏婵洗碗的时候,罗苏氏抱歉地对柳四婶说:“看我家秀儿真的是太任性了,连碗都让表姐洗……”
“小姑娘嘛……没事,等到了我家,我也不让她干活。”柳四嫂马上说。
这一说,苏婵简直是对她的好感更上升了一些,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婆婆啊!不在乎那些细枝末节,反而觉得是天真烂漫……苏婵莫名想收回之前的话了。
在她洗碗的时候,罗苏氏与柳四婶凑在一起聊家常,从回忆当年到如今状况,说得是满脸唏嘘,唉声叹气。
柳四婶听她说起之前家里的惨况,一脸懊恼:“都怪我,我那时若是能抽空回来看你,怎么也不会让你们如此!都怪我,全都怪我!”
“哪能怪你,你离得太远,来回都要半个月,哪有那么容易来呀!”罗苏氏实话实说:“而且那时的我家,就像无底洞,唉!”
柳四婶上前抱了抱她:“现在就好了,以后的日子都好了。”
苏婵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感觉她们也是有真感情的……怀着忐忑的心情她上了二楼,敲开了秀儿的房门。
秀儿撇嘴看向楼下:“还在说?”
“嗯,秀儿,我们进去再说吧。”苏婵笑了笑,抓了她的手走到窗边坐下。
秀儿惴惴不安地问道:“表姐,你想出招没有?怎么才能让那柳四婶打消说亲的念头?”
苏婵实话实说:“作为旁观者的角度,抛开一切主观角度,这柳四婶三观正且性格直爽,作为婆婆来说,真的是极好。”
“表姐!你们才见一次,你就被灌**汤了?”秀儿气得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表妹我才多大点?至于就把我打发出去?”
“表姐!他们这种娃娃亲相当迂腐可笑,就是话本里也没这么狗血的!”
“还有啊,听那虎子的名字,就知道憨壮傻气,你想你表妹从此进入火坑?”
苏婵越听越奇怪:“秀儿,我才说一句,你就气成了这样。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秀儿语塞:“我还小,再说了,我可是家里的棒劳力。作坊的活可离不开我。”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听不见,两只手也拼命地互绞着,很明显,她是用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
苏婵上前两步:“秀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秀儿吓了一跳,马上摆手:“没,我谁也不喜欢!”
“秀儿,你快十四了,也到了青春萌动的时刻,就是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苏婵劝说道:“你可别瞒着表姐。不然真有什么状况,我也帮不了你。”
秀儿纠结了许久,紧咬着下唇,把嘴唇都咬出牙印了,才冒出一句:“表姐,我喜欢范公子。”
苏婵听了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当然。其实之前她也查觉到了秀儿对范焕的不同,只不过没想到的是,秀儿这么勇敢,她如此肯定地说了出来。
“表姐,我知道范公子喜欢你,也知道他对我就像对妹妹一样。可是我还是喜欢他。”秀儿平静地说。
苏婵看着她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我感觉得到。”秀儿一脸无所谓:“因为是表姐,所以我并不嫉妒。不过这也不影响我喜欢他。”
这个勇敢又直接的小姑娘让苏婵触动很大,她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感觉劝慰几句显得矫情,鼓励她又有些苍白,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表姐知道了。”
此后的几天,柳四婶在苏家待得很愉快,每天陪着罗苏氏守守店铺,做些家务活,笑语盈盈的跟自家人一样。
秀儿还是一如既往,能躲就躲,各种任性粗蛮,仍是幻想让柳四婶打消说亲的念头。不过这个方法并没成功,因为柳四婶在第五天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真想现在就想秀儿带回去,唉,只是她年龄还小,不知道小玉与福川可否同意?”
秀儿一听,全身一颤:“我可走不得,我还有好多活要干。”
“这孩子任性,我们再好好教养两年吧。”罗苏氏马上说。很明显,她早就跟罗福川商量好了这事了。
柳四婶无法,只好自己先离开,她上了马车后,撩开了布帘:“我下次来的时候,把我家虎子带上可好?”
“当然好,当然好!”罗苏氏一脸不舍:“你到了就写信给我,还有这些吃的你若是喜欢,我再给你寄。”
两人依依不舍了好一会儿,马车踢踢踏踏地走了,秀儿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说:“可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爹娘要把我打发出去呢。”
“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罗苏氏嫌弃地瞥她一眼。
秀儿支棱着脖子,气呼呼地说:“你以前不就老说要把我送到富人家做活吗?明明就是想把我卖了。”
罗苏氏瞪她一眼:“那是你太过任性把我气得。不过讲真的,我有哪次真的把你卖了的?”
秀儿哑口无言,无语可说,娘说的……好像也是事实,反正她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呢。
他们正闲聊着,驿馆的车忽然从后面驶了过来,里面的人探出头来:“是苏家吗?有你家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