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看着她,眼睛里盛满了疑惑。
翠菊没卖关子,她压低了声音:“周王氏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一刻也没忘记过。那时我就跟你说过,我想要报仇,想要堂堂正正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么你……”苏婵猜测:“周王氏的疯癫和你有关?”
翠菊两只手交叉而握,她看着手背上那些细密的伤痕:“以前我跟着婆婆上山采药,意外发现了一种叫索魂草的东西。婆婆对它忌讳莫深。说这东西虽是上佳的药引,可也是害人的玩意。”
翠菊说的时候,苏婵一下子想到了冤魂谷里替窝头寻的还魂草,名字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翠菊接着说:“我一时好奇,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东西特别神奇,它就像传说中的试金石一样,如果你心怀鬼胎、做过恶事,只要服用了它,就会扩大你的恐惧,天天看到那些你害过的东西。所以我……我就偷偷采了一株。后来悄悄下了山,想方设想弄成了粉末,寻人放进了周王氏的茶碗里。”
“所以后来,她疯了?”苏婵看到她点头后呼了一口气:“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怕,没人有证据抓得到你。”
翠菊紧握着双手:“可是我当时寻的那个帮忙下药的人泄露了风声,官府专门派了人来抓……幸亏当时我戴着斗笠,现在又长年藏在山上,这才躲了过去。”
苏婵轻拍着她的手,安抚起来:“你这桩案子是小事,那人也没有完全的证据,我这就寻人给你处理一番,把这件事了了,如何?”
“真的吗?”翠菊不可置信:“可是苏姑娘,你现在都自身难保。”
苏婵自嘲起来:“我跟你犯的事不一样,我是逃婚,我的亲人朋友想帮我都难,没被我连累都是万幸。你这个问题不大。”
翠菊听了以后,并没有很兴奋,反而是担心起她来:“苏姑娘,我就是不下山,这辈子也能过了,可是你怎么办?”
苏婵笑了笑:“我没关系,他们只是搜查我,但并没有置我于死地的意思,我感觉我还有逆转的机会。”
“那就好。这样我才能安心。”翠菊由衷地说:“你与田嫂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愿看见你们平安,至于我自己,我早就不在乎了。”
听到这番话,苏婵忽然觉得自己当初这么救她,也是值得的,毕竟人家懂得感恩呢。
两人在篝火边聊了起来,苏婵问起这些年她怎么过的。她也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她在附近这些山里,有好几个安身的地方,夏天住山洞,凉爽避免蚊虫且能防着野兽。
等到了冬天,就住在山腰间的树屋里,看看雪景,也能逍遥过日子。
“最多是苦些,累些,但是生活逍遥自在,再也不用看人的眼色。”翠菊坦言道:“只是婆婆走了之后,我难过了好一阵子。感觉一个伴也没有了。也就偶尔遇到这个疯疯癫癫的蛮子,给他点吃的。算半个朋友吧。”
苏婵建议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一切风平浪静了,回到福田镇去?”
翠菊摇头:“不回去,我习惯这样的日子了。也就是卖药有些困难。现在托了中间人倒腾,换不了多少银子。”
两人聊了许多,直到天蒙蒙亮了,翠菊才告辞离开:“苏姑娘,我上山去了,你在这里安心等朋友就是,白天这里没人的。我晚上再下山看你。”
苏婵一路把她送出去,看她利索地上了山,并且脚程极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山林里。
苏婵莫名地想,如今的翠菊和当初的段凌霄都一样,都是厌倦了尘世想隐于山林。这种是不是类似于出家的心情呢,寻一种解脱。
在翠菊走后,苏婵闲着无事,索性整理起了破庙的后院,她把那些杂草一点一点清理了出来,却意外地寻到了一些好东西……
清理到靠近厢房一侧时,竟挖到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箱,打开来,里面却有几本旧书。
书页黯淡发黄,部分残损,看起来像是前朝的古籍。苏婵翻看了一下,有两本是医书,另外三书像是经书。
她决定晚上把医书给翠菊看看,她跟着采药婆婆学习了一些医术,若是喜欢,留着研究研究也不错。
这箱子算是意外之物,苏婵把它们好好地放在了破庙里。
中午吃了些干粮,然后把门窗重新关好了,好好睡了一个午觉。这一觉睡得很沉,一时间,心也不慌了人也踏实了,似乎适应了此地的生活。
到了晚上,果不其然,翠菊又来了,这次她还带了一些吃的:好几种山上的果子,还有一些山芋。
两人就着酸酸甜甜的果子,把那些山芋烧来吃了,蘸一点辣椒面就吃得很香了。
翠菊说:“其实我能打只兔子来,但是我想着你住在庙子里,吃荤是对菩萨不敬,也就算了。”
苏婵点头,把那箱子拉了出来:“看看这医书你喜欢吗?”
翠菊接了过来,看了半天一脸茫然:“ 我认不了几个字,它们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们。以前婆婆教我认药,都是画了图指点……”
苏婵有些失望,将它们收了回来:“那我留着吧。”
翠菊嗯了一声:“这些书看着有些年头了,留给需要的人吧,给我就浪费了。”
需要的人……苏婵想不出有谁?不过倒是觉得,静姝肯定喜欢这些古籍,她是一个爱书如命的人。想当初从王家出来时,一分银子没带,书倒是几大箱。
此后天亮翠菊要离开时,苏婵喊住了她:“我算了算时间,他们今天或许会到,如果你晚上来,看见我走了,那你也要隔几天来看一次,我寻人办妥了你的事,会来此处知会你。”
翠菊点头,有些依依不舍与担忧:“苏姑娘,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晏都路途遥远,人生地不熟的……”
翠菊想了想又说:“我留了一包药在里面,附了婆婆以前写的字,你看看对你有用没有。”
苏婵没推辞,点头谢过了她,一路送她出去,两人都有一种此时一见,不知道再见是何年何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