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往外走,顺脚踢了一下那只在地上晃悠的酒罐子,仿佛自己真的啥也没干过。
段凌霄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之前探子打探来的消息说是,师傅去了福田镇,还在周边一带住了好些天,与苏家相处得挺融洽的。
看来也是真的融洽了,不然以他的性格,能替婵儿说好话?
此后的几天,宫里的东西络绎不绝地往将军府送,从下人护院到珍稀宝物,各类书卷古籍不等,还真是十足的殊容了。
罗妈妈激动地对着姨娘的牌位诉说了许久……不,如今已是先夫人了。
“如今咱们四公子出息了,他现在是将军府的主人了,这么多年受过的苦总算熬出头了。夫人若是地下有知,也该高兴了。”罗妈妈叹了口气,跪在蒲团上伤心不已。
罗妈妈本身是晏都周边的人,十几岁的时候,因为家贫被卖来了段家,一直就在后院做事。没人过问她的婚事,所以终身未嫁。
她虽说细致能干,但是相貌丑陋,所以只能做着粗扫丫头的活,连屋里都进不得,用府上管家的话说,是怕碍了贵人的眼。
姨娘进门之后,她被先夫人打发去了她的院子里侍候。在那里一待就是七八年,也算是她在段家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因为姨娘虽说地位低,吃穿用度不行,还屡受夫人的气。可是她温柔体贴,从不打骂下人,还总是教他们认字和算术。
并且四公子也聪颖可爱,每每给院子里带来欢笑声,也算是阴霾下的阳光了。
只可惜,姨娘命太苦,本身滑了数胎才有了四公子,且在四公子五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
四公子没有生母,在段家的日子越发艰难,好多时候,竟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
当时罗妈妈为了四公子,跑去求大夫人,求她将四公子收进她院子。可是大夫人却讽刺起来:“一个地位低下的姨娘生的贱种,也想进我的院子?是想麻雀上天混个嫡子吗?”
这话被四公子听见,年幼的他挺直了脊背:“凌霄不进任何院子,就留在自己的地方。”
他的话愈发得罪了大夫人,一时间日子更为凄惨,院子里的下人一一遣散,到最后只剩下了罗妈妈自己。
生病了也寻不到郎中看,只能生生地熬,罗妈妈为了这个孩子,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求了多少人,才让他没有饿死,病死。
段凌霄也算争气,年纪稍大些,就悄悄翻出院墙,跑去私塾偷学知识,还跟着大杂院的人学起了武功,到了十几岁时,更是留下一封信去了边疆。到现在,总算逆袭混出了名堂。
罗妈妈心中欣慰,想起过去苦难的时光,又满是感慨,在佛堂中对着牌位,每天一待就是许久。
段凌霄陷入了忙碌之中,新皇虽已登基,朝中的局势却不太平,那些还未清除的余孽表面归顺,背地里总是使跘子,他们还一心盼着自己支持的皇子回来。
所以每天的朝堂上都是勾心斗角,各种权势的冲撞,经常都是乌烟赃气的。
……
晏都城的事情通过街头巷尾,茶馆书局,陆陆续续传到了苏婵耳中……因为大赦天下,被全国搜索的她也被取消了禁令,所以自由进出各个城池,完全没有问题了。
她们距离晏都已经很近了,在一个叫万县的地方。左右不过三四天就能到了,只是窝头却忽然病了。
她先是发起了高烧,随后身体起了好些红色的疹子,有些疹子起了水疱,奇痒难耐。
珑烟赶紧找了郎中来看,郎中一看,变了脸色,迅速捂住口鼻:“这乃是天花,无药可救的,运气好的,会留下许多疤痕。运气差的,只怕一命呜呼。”
苏婵听了很震惊:“无药可救,不,肯定有药的!”
郎中摇头叹气:“我劝你们快把她留在破庙里,送些吃的就走吧,是死是活就看命了。留在这里,只怕你们也……”
苏婵盯着他:“你有没有本事治好她?”
郎中摇头,边摇头边往后退,眼睛却瞄着桌上的银子。
苏婵气呼呼地拿了一块碎银子扔给他:“医术不行就别瞎掰扯,出去出去!”
郎中捡了银子就跑,全程都用左手捂住口鼻,像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等他走后,珑烟低声说:“苏姑娘,那郎中说得没错,天花确实无药可医的,能不能熬过去,就靠命。”
“可天花不就是水痘吗?这个虽然凶险,可是不至于就要人命的。”苏婵急了:“我小时候可是得过的。”
珑烟有些吃惊,打量起她来:“可是你脸上一点疤痕也没有。”
苏婵无言以对,她前世确实得过水痘,当时没有疫苗这回事,学校有位女生得了,傻傻的不知道,坚持跑来上学,害得全班都被传染上了。一时间请假的无数,生生耽误了半个月才恢复正常。
她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又是输液又是喝中药,在家里隔绝了半个月呢。
当然也不是全然无疤痕,眉毛处与身上也留下了几处……毕竟这水痘生起来,奇痒难耐,免不了去抠去挠。
但这些跟珑烟怎么解释呢?她想了半天说道:“还有别的郎中吗?医术高超的那种?”
珑烟马上说:“我去试试别家的。”
可之后的事情仍是失望,珑烟一家一家问下来,人家一听天花,反应都是摇头。好的捂着布巾远远地看一回,不好的连门也不敢登,没一个敢开药的。
对于药石无医的病,一旦开药又治不了,那不是砸了医馆的招牌吗?所以他们的反应十分冷漠了。
眼看着整个万县的医馆都被请了个遍,却没一个开药时,苏婵急了!
毕竟此时窝头的状况已经很严重了,她持续发烧了一天一夜,身上的疹子都已经肿了起来,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了!
她急得不行,马上对珑烟说 :“不能再耽搁了,珑烟,你能联系到慕容神医吗?上次不是说他回了晏都,这里距离晏都不远,我们请他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