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正要倒杯茶喝,忽然床上的窝头挣扎了起来,她呼地一下将被子踢到了床下,嘴里呜呜咽咽地,似哭又似喊叫,隐约能听见:“爹……娘……”这样的声音。
苏婵跑过去看时,窝头已经拼命地挠起了脸上的水痘来,像是痒极了。
眼看着脸颊划出了红印,就快要挠破了,苏婵马上抓住她的手,小声地哄了起来:“不能挠,挠了会留疤的。”
苏婵心里也很慌,她对旁边的珑烟说:“她已经开始觉得痒了。我今天看了医书,说是从高烧到痒有个过程,而痒会持续好几天,如果恢复不了,就会……”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珑烟听了也皱眉:“不会,小丫头不会有事的。”
两人默默地守了一阵,这期间窝头的动作越发厉害,苏婵想了想,寻了两张软布来,把她的手细心地包了起来。
“咱们我们轮流守着吧,那药晚上也得喂两次。”苏婵缓缓说道。
珑烟摇头:“你去睡,我守就是。”
珑烟一路上,极尽地照顾苏婵,苏婵也感觉不好意思:“我们轮流吧,你也不是铁打的。”
珑烟说不过她,只有按她的法子来。上半夜苏婵守着,下半月她守着。每次她抓挠的时候都得看着,避免抓破疹子引起感染,也避免以后破相。
发烧也是一件痛苦的事,窝头一会儿蹬掉被子,一会儿又瑟缩地说冷,再过一会儿,又被恶梦惊醒,一晚上就没消停过。
这天晚上,两人受尽了折腾,到了天亮的时候,窝头终于睡着了。苏婵沉沉地睡了过去,珑烟也一脸疲倦。
她正准备打盆水清醒清醒时,房门外忽然响起了若干急促的脚步声。
珑烟的耳力极好,听出了门口最少有七八人,而他们正是朝自己的方向而来的。
果不其然,很快门板就被砰砰地拍响了:“两位姑娘在吧?在屋里吧?”
这是那位掌柜的声音,却不知道带这么多人来,是想做啥?
珑烟的脑子里闪过两个念头,一是苏婵的身份暴露了,这些人是来寻她的。二是他们是因为窝头的病而来。
终归一句话,这群人是来找麻烦的。
珑烟瞥了一眼里侧床铺上的孩子,走到门口压低了声音:“掌柜有何事?”
“我这次来,是想请二位姑娘带着小丫头搬出去!我这店小业小,这种病我们可是折腾不起呀!”掌柜声音急切,马上实话实说。
珑烟皱眉,这群人是如何知道窝头的病况的?她试探起来:“我家侄女染了风寒,有何大惊小怪的?”
“哪是什么风寒!这是天花!天花可是要人命的!”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响起。
另一个女人马上附合:“就是,这种情况进什么城,你们这样不是祸害我们吗?”
“滚出万县,你们滚出万县!”
“快走吧!不然我们就要报官了!”
一群女人的唧歪声中,掌柜的声音带了哭腔:“姑娘,真的,别留在这儿了,这病会传染人的,我这铺子刚刚起步,还欠了一屁股债呢,你可不能害我啊!”
此时苏婵早就惊醒了,她起身坐了起来,侧耳倾听了一阵,说了起来:“看来这事已经捅出去了,他们知道窝头的病情了。”
珑烟伸出手拿烟,扯过软布一点一点地擦拭起来:“不怕,再闹的话,我也不想忍下去了,杀几只鸡给猴看,就没人敢提了。”
苏婵笑了起来,这珑烟还真的是霸道总裁体系,如果是位男子,只怕好多姑娘要败倒在她的果决魄力之下。
门外的声音还在叫嚷:“滚出万县,滚出万县!”
“我们可真的报官了!”
“信不信我放把火烧了你们屋!”
珑烟忍无可忍,起身抽出剑来:“这群贱人,我们一直注意防范,并不与外人过多接触,他们还想如何?”
珑烟砰地一声拉开了门,门口那群人正靠着房门嚎叫,门忽然一开,好几个差点跌了进来,另外的迅速弹开一米远,捂住口鼻以示恐惧。
“都给我滚,再在门口吵,我就一刀一个给你们个痛快!”珑烟带着警告,表情冷洌,似一柄柄寒刀刺入他们的心脏,让他们莫名颤抖。
末了,那掌柜才壮着胆子说:“姑、姑娘,这天花是医不好的,而且还传染人,你们在我这里,我该怎么做生意啊?你看客人还都来投诉了,我也不容易呀。”
苏婵淡然地替窝头盖好被子,然后走了出去,问起房东:“你从哪里来的消息?”
房东面色羞愧:“这个……你们不是一直叫郎中来吗?还在厨房里熬了这么久的药。我专门跑去医馆问过了……”
苏婵微微叹口气:“没错,我闺女确实染上了天花,不过我们已经寻了对策救她,希望你们多多包涵,我们尽量避开人群,不与外人接触。”
苏婵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面巾:“你们放心,这玩意虽说传染,但只能通过飞沫和直接接触,你们躲远一些,不会有事的。”
大家根本不听,一个个面红耳赤地捂住口鼻与她争论,有几个脾气差的直接爆起了粗口。
珑烟哪里听得这些话,当下便把剑刷地一下,比划在了那人的脖颈上:“你再哔哔一句试试?”
那男人个子不高,样子却很**,仰着脖子像一只胜利的斗鸡:“我就哔哔,你管得着吗?你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残影一见,珑烟的剑微晃一下,那人就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下一秒就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大家吃惊地看去,才发现那人的脖颈被划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流,像是被砍了头一般!
“还有谁?”珑烟提着那柄还在滴血的剑,如同一位沐血归来的女修罗,声音带着警告与讽刺。
她在这群男男女女间踱步了几圈,猛地把剑对准了掌柜:“你是铁了心要赶我们?”
“不,不……姑娘,我……”掌柜脸色惨白,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你不要为难我了,这病又治不好人,你们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