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香点了点头,沉默不语了。她其实并非无父无母,但父好赌,母亲又懦弱,几岁的时候就被卖到了怡红院。
在那里一直做小丫头,伺候姐姐们,见惯了人间冷暖。后来年龄大些了,长得也越来越出挑,妈妈让她学习琴棋书画,歌舞诗词,好好地养了起来。
小春香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连半点反抗也无,一步一步按着妈妈安排的路子走了下去。
直到遇到了慕容迁……他是自己恩客中最特别的一个,不但年轻还俊逸过人,用小姐妹的话说,就是不给银子,也是愿意的。
小春香自然也欢喜他,但是她却抱着更深的意图,想通过他逃脱怡红院,不再过那颓废迷乱的日子。
下一步,她要顺利打入慕容家,为自己换得安身立命的一方天地。这也是慕容迁答应自己的条件。
她看了一眼那可爱软糯的小丫头,心想这孩子说得没错,以貌侍人最为短暂,以前院里的小姐妹,长得比她美的有许多,死的死,走的走,下场都不太好。
而她小春香不一样,她自凭自己比她们多一分头脑,一定会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
在万县耽搁了几日,如今已是寒冬腊月了,晏都在大周国的北方,本就是白雪皑皑、滴水成冰的地方,此时已是一派天寒地冻了。
从南方来的苏婵与窝头不太习惯,拿了大衣把自己紧紧地裹着。小春香却是兴趣盎然地看着窗外,似乎根本不怕冷。
“好难得看看外面的世界啊!”小春香眉眼舒展开来:“我是真正的自由了。”
苏婵若有所思:“确实自由了,可是你马上就要蹦入另一个牢笼了。”
“不,怎么会是牢笼呢,比起怡红院里,到处都是极好的。”小春香说完后,噗呲一笑:“不过只要进了晏都城,这三个字也不能再提了。”
苏婵笑了笑,她知道以小春香的能力,也能平平地抹掉这事,只要慕容家的女人不惹事。
外面赶车的珑烟不满地说:“窗帘别拉开,外面天寒地冻。”
小春香很怕珑烟,她识人无数,一看珑烟就是油盐不进且极有本事的,所以不敢跟她作对,马上老实地拉上了窗帘。
苏婵知道珑烟是为了窝头着想,她大病初愈,经受不起风寒。
苏婵抱着窝头,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憧憬,离晏都越近,越是紧张,不知道段凌霄现在如何了,也不知道他看见自己会怎样。
此后的几天,算是平静无波,白天赶路,晚上住在客栈里。
所以此地算是十分繁华了,过往全是规模极大的城镇,客栈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只是珑烟却有一天拉过苏婵,小声地说了起来:“你有没有发现,路上一直有人跟踪我们。”
“没有……”苏婵咳了一声:“坏人?”
“不像,我倒觉得,会不会是保护咱们的。”珑烟皱起眉:“有可能师兄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苏婵摇头:“他要是知道,一定会来接我们的,没有理由只是暗中躲着。”
珑烟点了点头:“也是啊所以我也拿不准是谁,这人武功高强,不在我下,想揪出他来,也是难事。”
“没事,以不变应万变吧。”苏婵看向远方:“反正也快到晏都城了。”
……
又行进了一天,已经远远能看见晏都的城市了,小春香兴奋不已,看着城门满脸向往:“晏都可是大周国最贵气的地方,我一次都没来过呢。”
珑烟一副看土包子的神情,哼了一声:“有啥好的,这里全是一群见利忘义之人,还不如福田镇的那些。”
苏婵看着小春香,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当时自己第一次去大城市,也是同样的向往,可最终会被现实狠狠地打脸。
打脸之后,是绝地求生还是一蹶不振,就取决于自己的狠劲了。
虽是冬日,可是上午的阳光穿透下来,却有一缕晃进了眼帘,显得格外刺眼。
她微眯着眼睛看着那厚重墩实的城墙,恨不得马上进入内里,找到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四人坐上马车,慢悠悠地跟着众人进了城,一番例行的盘查后,无风无波地进了。
自从新皇上任之后,下了大赦天下的令,一直被搜查的苏婵也安然无忧了。
晏都城中厚重大气,一片巷茫的白雪中,所有的建筑都威严肃穆地峙立在各处。加上门前的石狮,弯弯挑高的屋檐,让人心生敬畏。
这里的人也生得极高,男的均是一米八的大高个,女的也接近一米七,高挑而健壮,与娇弱白晳的扬州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春香惊讶地张大了嘴:“你看那些姑娘家的衣服,都好好看啊。”
苏婵乍一看,只是素色的长及脚踝的大衣,可是仔细一看,领口袖子与裙摆,却是五彩斑斓的,细节做得极妙。
相比之下,南方姑娘的娇柔与北方姑娘的大气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了。
“苏姑娘,我们先送小春香去慕容公子府上吧。”珑烟开口道。
这也是昨晚珑烟与她商量好的,带这么大的拖累,去哪里都不方便,还是先打发了了事。
苏婵自然不会有意见,她看向小春香:“你如何去?可有法子?”
小春香成竹在胸:“我有慕容公子留下的信物。”
“哦?”苏婵纳闷地看着她:“没听你提过呢。是什么?”
小春香妩媚一笑,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个……”
“你,你有他的孩子了?”苏婵大吃一惊。
马车外的珑烟也惊掉了下巴:“慕容迁就算跟你有肌肤之亲,但他可是神医,会让你留下孩子?这孩子别是……”
她其实是想说,这孩子别是别人的吧,但终是没说出口,毕竟说出来有些伤人。
小春香不以为意:“肯定是他的,不瞒你们说,自从认识了慕容公子,我便不与其他客人有亲密之事,这事怡红院的妈妈和姐妹可以为我证明,若他质疑,滴血认亲也行,豁出去自证清白也行。至于怎么怀上的,这个……我跟你们这些没成亲的姑娘,说不清楚。只怕是我敢说,你们不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