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段凌霄!他实在有些显眼,出类拔萃的身高,紧实流畅的身材,脸上仍是那副面具,透着一股寒气逼人的气质,全身写着生人勿进几个大字。
唯一要说不同的,就是身着黑色描金锦袍的他多了几分贵气,不似从前的神秘侠客,变得陌生疏离了起来。
他略略回头,看着被喜婆搀扶着从华丽马车上缓缓走下的新娘子……那件艳丽无双,同样描金的喜服刺着了苏婵的眼。
自己曾幻想过自己与段凌霄的婚礼,身在异世,入乡随俗,可成亲的喜庆只能更浓烈。可如今,同样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新娘却不是自己,这种心酸谁能体会?
新娘子看着身材高挑,不胖不瘦,姿态稳重大气,缓走而行,同样的高贵。
段凌霄向新娘子示意,那女子马上伸出白皙的手握住他,黑与白,苍劲与细嫩的对比十分强烈,这让苏婵心底抽疼,恨不得马上分开两人。
苏婵隔着窗缝,愣愣地看着他……明明那么熟悉,烙进心底的人,如今却牵了别的女人共赴喜堂。
新娘子在喜婆的指引下过了火盆,马上进了大堂,里面响起了男人响亮的喊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窝头的喊声忽然响起:“爹、爹!”这声音响亮无比,且带着哭腔!
苏婵乍然清醒,一把捂住了窝头的嘴:“别叫……”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窝头的声音不但响亮,而且穿透力强,大堂的声音忽地停顿了下来,刚刚还热闹沸腾的成亲现场如今安静如鸡。
窝头的嘴被捂住了,眼睛却大大地睁着,她指着外面,呜呜咽咽,似乎是想出去。
苏婵低头看了她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索性松开了手,由得那孩子跑了出去。
此时的大堂里站满了人,有相府家的人,有将军府的大小亲戚,还有宫里派来的人以及观礼的客人,听见呼喊声,众人大惊。正在拜堂的段凌霄停了下来,望着声音来源,虽是面无表情,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窝头夺门而出,扒拉开人群张望一阵,然后一股脑扎进段凌霄的怀里,哭兮兮地喊了起来:“爹、爹你不要我了吗?”
窝头个子头,只能抱住段凌霄的大腿。此时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平时水灵灵的大眼睛雾蒙蒙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爹,是不是窝头不乖,惹你生气了?我和娘一定听话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们!呜呜……”
“爹你怎么不说话?我们真的不惹你生气了,你回来好不好?”
这一说,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说这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倒还真像从前的段凌霄。
有些人说这是段将军的私生女,还有人说是前太子与二皇子的旧党刻意搞事。大家小声嘀咕着,却没敢让段凌霄听见。
段凌霄盯着脚边的小人儿,表情毫无变动……面具之下虽然看不见,可那眼神却是毫无波澜的。片刻后后,他看向将军府的管家:“段四伯,哪来的小丫头,将她撵下去吧!”
管家应了声,马上要来拉开窝头。可那孩子不依不饶,小手抠拽着段凌霄的裤子,管家又不敢用力扒拉,一时之间,情景十分尴尬。
“将军,这个……”段四伯束手无策。
新娘子忽然开口,声音如同滚珠落玉盘,端端地带着几分不悦:“这位是……”
段凌霄没吱声,却伸出手拎起窝头的衣领,将她扔进了管家手里:“带走吧。”
这已经是变相地否认窝头的身份了,新娘子转身过去,倒是淡定地准备继续拜堂。
这边的管家拽住窝头的手往外拉,窝头哭了几声后,忽地发了狠,她大喝一声推开他,再度往大堂冲来!
管家一惊,坐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小女孩好大的力气,刚刚那一下,如同巨石压顶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快,抓住她,抓住她!”管家喊了起来。
几个小厮一拥而上,都要去抓小姑娘,窝头抽出别在后腰的木头宝剑,谁靠近她她就往谁头上劈去!
大家起初也如管家一样,对这小姑娘毫不在意。是啊,年纪这么小,长得这么呆萌无害,哪里有什么杀伤力?
可是谁料到,她的剑风可到之处,竟是凌厉无比,好几个人的衣襟都划出了大口子,有几个的手臂居然还淌出了血来!
段凌霄眸光暗沉,他挥了挥手,侍卫从院外跑进去,一众十几人……窝头就是再厉害,可毕竟是个孩子,能打得过两三个,可是架不住人多啊。
所以没几个就被侍卫抓住了,她哭着踢腿:“放开我放开我!爹你欺负人!娘,娘!娘救命!”
其中一个侍卫笑出声来:“别说叫娘叫爹了,就是叫姥姥也没用!”
“是啊,哪来的小骗子,居然敢认护国将军当爹,胆子够大的!”
“得抓下去好好审问才是,万一是想祸害我们将军可怎么了得!”
大家七嘴八舌起来,窝头的哭声越来越响亮,就在侍卫把她抓起来,准备带下去时,一个沉静的女声从院外响了起来:“住手!放开我闺女!”
众人大惊,刚刚多了个闺女,这会儿又多了个闺女的娘,难不成这段将军真的早已有妻有子?
可是不对呀,众人都闻他年龄虽不小了,但从未成过亲,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更别提孩子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今圣上才将相府的嫡长女赐婚与他啊!
众人分开两旁,眼神齐刷刷地往后看,发现院角的榆树下,站了一位清灵动人的姑娘,她生得很美,眼神却是坚定而沉稳。
此时一身红衣,虽样式简单,但穿在她身上,却潇洒大气。与新娘子相比,虽更随意,可是更接地气。
她缓步走来,表情凝重,一步一步带着杀气,周遭的人不自觉地分开一条路,由着她慢慢走了进来。
她看向那几个侍卫,声音坚定而沉稳:“放开她,我需要再说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