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郁郁寡欢,她闭门不出,食欲也差,每天就靠着慕容神医开的汤药维持着。
段凌霄问过数次,为什么婵儿的反应这么剧烈,已近两个月了,却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语气不善,甚至质疑起了神医的名号。慕容迁平时高冷,却不敢招惹他,只能解释:“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婵儿……不,嫂子这体质就属于排斥反应比较大的。这种很少见,但是也不会持续太久,差不多三个月的时候就能见好。”
慕容迁马上往后退:“你也别急,我马上开些护胃的汤药,再配着药膳的方子。”
此时的苏婵,正恹恹无力地看着手里的册子,这是若思刚刚送进来的,说是孤儿院那边主管送来的名册,让挑选一些孩子作为第一批入住的人选。
这名册做得仔细,孩子的名字,年龄,画像以及具体情况均一一列出。看起来确实也能打发时间,能一时间忘了那些不痛快的事。
“若香,把我那些炭笔拿过来……”苏婵唤了起来。
这一唤,她马上意识到不对,身旁的若思也反应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均是愁楚。
若思快步去拿炭笔,轻声细语道:“听说将军请了最好的道长为若香作法了,选的方位与位置都是极好的,下辈子一定会回到夫人身边的。”
“下辈子……”苏婵垂下眼睑:“不,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不要为奴为婢了,她是,你也是。”
若思低下头没说话,心里莫名地酸涩了起来,其实她的难过一点也不比夫人少。
她们两人都是段府中的家生子,从小一起长大,性格沉稳的若思与聪明活泼的若香自小关系就好。
她这一阵子还总是梦见她,梦见的她仍不放心夫人,一直叮嘱她好好侍候,还让她帮着照顾爹娘与弟妹……这些事情,她怕说出来让夫人难过,一直没提过。
夫人天天都闷闷不乐,只有看见小姐,才会高兴一点。
小姐虽年纪小,可也知道家里出了事情,每次来这里,都很乖巧,读书给夫人听,还给夫人腹中的孩子讲故事。
若思低头看着夫人手里的炭笔,依稀记得那是若香为夫人做的。那时她总趴在炉灶前挑挑选选,选出合适地包上棉布给夫人用。
每次都把自己弄得跟花猫一样,那姑娘总是这样,对人做事一心一意,没有半点心眼。
若思想着想着,眼睛又湿润了,她怕夫人看见,马上寻了个理由:“夫人,我去看看厨房的小米粥熬好了没。”
在她快要走出门的时候,苏婵问了起来:“将军好久回来?”
“说是傍晚就回,要回来陪夫人吃晚饭的。”若思马上答道。
苏婵想了想又问:“我刚刚在院子里散步,听见院外吵得很,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若香快速道:“可能就是一些市井妇人吧,她们惯常吵闹的。”
若香说完后,迅速出了屋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并对旁侧的小厮说:“快去通知门口的侍卫,把那些人赶远一些。”
其实,她刚刚撒谎了,门口确实有人在吵闹,但不是什么市井妇人……而是一群书院里的学生,他们也已经闹了许久了。
围堵将军府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抨击苏婵这种女权主义,认为她写的违背了七出之理,乃是大不敬。
他们坚持要向将军夫人讨个说法,围在门口不停地喊着口号,已经好多天了。
将军说这事必须瞒着夫人,所以若思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夫人知道了会气郁不解。
这时,珑烟忽然从旁侧走了出来,她皱着眉头,指了指门外:“那些迂腐的书生还在嚎?”
“嗯,从早到晚,不眠不休。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若思百般无奈道。
珑烟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去看着我嫂子吧,我去会会这些人。”
珑烟脚一蹬,一跃而起,快如闪电一般就消失在了若思面前。若前担忧地看了一会儿,快步回了屋里。
珑烟跃到了围墙上,低头看着下面的那些书生们……
这些人不少,少说也有百八十个,有些拿着白菜叶,有些拿着烂鸡蛋,还有些拿着嫂子的书,站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吼着什么,有几个甚至吼破了音。
珑烟咳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么热闹吗?”
那些人一愣,然后抬头看向她,有一个狂喜道:“那就是苏婵的亲妹!”
珑烟莞尔一笑:“虽然不是,可我喜欢这个说法。”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这群书生就挥舞着手臂喊起了口号:“打倒女权主义!打倒苏婵!”
“苏婵配不上护国将军,让她滚出晏都!”
“此女就是妖孽,如不除,天理难容!”
珑烟冷冷道:“人家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此时倒是领教到了,国人有难时,你们在哪里?穷人饿到吃不起饭了,你们又在哪里?平日里只知道躲了,这会儿倒是出来标傍男权了是吧?”
他们根本不理睬她的话,反而叫得更大声了,珑烟呵呵一声冷笑:“你们叫了一天了,也口渴了吧。俗话说得好,来者是客嘛!我们护国将军府也是懂得待客之道的。”
她啪啪两声拍起手来:“来,将水拿出来。”
下面的小厮早得了她的授意,几人马上合力将两大缸子水气喘吁吁抬到了院子里。
下面的书生都停顿下来,看着这位举动古怪的女子,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珑烟冷笑一声,拿着手里的剑就这么一挥一回,两缸水就到了她的手里!
这两缸水可不是打井水的小桶,而是两只硕大的水缸,一只少说也有百八十斤!
可是珑烟却像拎着空气一样,完全感觉不到重量。她看着下面那些惊愕异常的人。半点犹豫也无,哗哗几下就把水泼在了那些书生身上,还真是半点没有浪费!
围墙外的人又是尖叫,又是跳开,好些已经飞快地掸起了长衫,叫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