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都是从福田镇、清溪县来的孩童与书院学生,有些是自发组织,有些年纪小的是爹娘带着来的。
他们一行数百人,在东门外跪成了一片,纷纷呼起了口号,并递上请愿表,要替苏婵证明清白。
“官老爷,苏姑娘是个大好人,要不是她,我孙儿根本上不了学!”
“麻烦转向皇上,我们能获得在书院学习的机会,都靠着苏姑娘的奖学金!”
“上次我们福田镇忽发雪灾,房子都被压垮了,眼看着妻儿老小要冻死饿死了,苏姑娘又是出银子又是出粮油米面,还找了房子让我们住!她是好人啊!”
大家越说越激烈,可是东门处的禁卫军却是不动声色,任凭这些人闹着。
这些人也不急,一伙人吵累了,就换另一伙人,中途还掏出包袱里的干粮,就着水囊喝几口。
有小娃困乏得不行,就原地脱下大衣,让孩子就地休息。好好的皇宫东门,竟像集市一样热闹。
这件事很快传入了将军府中,段凌霄十分意外:“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小厮答道:“这个……奴才打听了一下,说是自发前来,没人组织。”
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你所说的东门处会来的人,难道不是这些?”
“不是。”段凌霄皱眉:“这些都是老弱孩童,怎能如此胡闹。段四伯,明天你带些盘缠衣物过去,劝他们回吧。”
段四伯犹豫了一下:“将军,可是他们来,也是一个转机。”
段凌霄缓声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婵儿若是知道他们历经千艰万难过来,心里会难受。”
段四伯心想,从前冷漠沉静的将军现在为了夫人,倒是变了许多,心思更为柔软了。
第二天,段四伯就带了东西前去,他们一听说是将军府的人,都万分激动,围着段四伯关切个没完……
“苏姑娘如今可好?听说晏都人在闹事?”
“那些迂腐书生,我倒是要去会他们一会,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
“是啊,分不清好坏了吗?皇上是位明君,不能受他们蒙骗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段四伯好不容易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大家听我说一句。这次我们将军府已经知道了。将军说谢谢大家的好意,但这事,皇上自有解决之法,你们这一路周车劳顿,实在辛苦。这些……”
他一招手,小厮拿了数个包袱过来,一一要分给大家。
可是他们没一个接的,一个个都站在原地,一脸的坚决。
“这东西我们不能要,我们受了苏姑娘的恩惠,一定要看到她平安才能离开的。”
“没错,我们也是代表乡亲来的,大家凑的盘缠,不是让我们半途而废的。”
“苏姑娘安然无事,我们才走!”
段四伯叹了一口气,还想再说什么,那些人已经转回了原地,继续喊了起来。
段四伯无法,只能先行离去,回了将军府后,将这事一说,段凌霄也感觉意外:“这些人是怎么得知消息的?并且来得这么迅速?”
“这事我也问过,可他们没说,显得十分神秘,令人费解。”段四伯一脸疑惑。
段凌霄沉声道:“这事我自会查清楚的。”
其实,段凌霄要等的,根本不是这些人,而是清溪县的付先生,他与皇上素有渊源,且是豫静书院的创始人,也是奖学金的主管者,苏婵每年大笔的银子汇入书院,付先生是最有发言权的。
付先生人已经来了,被段凌霄安顿在了城内一处客栈中。
他这番来,准备直接从那些书生下手……付先生在晏都的经营颇深,同门与学子也甚多,处理这事最合适不过。
如果没有意外的事,最多后日,那些书生就会离开了……段凌霄心想着。
这事似乎在往良性的地方发展,可是第二天,东门处又添了一把烈火,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前来,在东门处求见皇上。
这人就是许久没有消息的陆状元陆瀚宇!他此时带来的,是数千人亲自签名的请愿信,请求皇上念在苏姑娘为人大善的份上,放过她一马。
陆瀚宇一路快马加鞭,跑得气喘吁吁,手里的请愿信却是保护得极好。天知道他为了这些签名,走了多少路费了多少的精力!
因他的身份不同,皇上亲自召见了他,看到那些东西后笑了笑:“陆状元,朕对你有所耳闻,你是父皇亲笔提的状元,他说你是才华横溢、满腹文章,且是一个有抱复的有志青年。如今一看,果然不同凡响。可是,朕却没想到,你竟与段夫人有所渊源。”
陆瀚宇微微汗颜:“不瞒皇上,臣当年之所以能继续在书院求学,以及考进士与举人,全是托了苏姑娘的福,她资助于我,并照顾我母亲,臣才有今天,所以……”
“所以当初你冒险推了皇上的指婚,一心想要娶她?”皇上似笑非笑。
陆瀚宇低下头:“是臣莽撞了,一直不敢与苏姑娘认错……”
皇上有些惊讶:“你是我们大周国堂堂状元,居然说这么妄自菲薄的话,让朕有些意外!你先下去吧,这事朕自会估量的。”
陆瀚宇只能行了礼,退了出去。他满心忐忑地出了宫,却在门口遇到了珑烟。
珑烟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他快要离开时,抽出剑来拦住了他:“听说是你当初逼我嫂子离开福田镇的?”
陆瀚宇一愣,眯着眼睛看着背光而坐的少女:“你是段将军的妹子?”
“哼,你不要管我是谁,这不重要。你为啥当初要那样逼她?你可知道,你的举动差点要了她的命!”珑烟越想越气。
陆瀚宇一脸愧疚:“对不起,我当初……我、我只是以为苏姑娘也对我有意……”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直到低不可闻,脸已经红到了耳后根,确实是很愧疚的样子。
刚刚还很生气的珑烟,忽然气消了一些,她心想这人这么真诚,且废了这么多心力前来晏都见皇上,大概也不是特别坏。
她想了想,问道:“那些人,是你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