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发表意见,决定去医馆的郎中来仔细瞧瞧再做定论,之前给自己看病的白发老郎中医术就十分高明。
饭后苏婵抢着洗碗,也被罗苏氏制止了,她说婵儿难得来一次,怎么能让她干活?于是喊了刚子去干。
刚子不过七八岁,虽然长得胖,可是个头矮,搭了跟板凳站在灶台上涮锅,忙得满头大汗。
刚子摆了摆手让苏婵去休息:“婵表姐你不用帮忙,天天都是我洗碗、我姐洗衣服的,我们干惯了。”
这让苏婵有些感慨,心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刚子与他姐姐秀儿也是不容易。
说起秀儿,苏婵皱起眉来,她对自己成见颇深,一直躲在屋里没出来,连饭也不愿意吃。
罗苏氏忙完手里的活,又去喊了一次,秀儿仍是不出来,并且甩下一句:“她不走,我就不出来。”
这声音大得很,院子里帮着擦桌子的苏婵也听见了,她没说话,罗苏氏就急了,马上要进去撕烂她的嘴。
苏婵上前拦住她:“姑姑,让我去跟她谈谈,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也能尽早解除不是?”
罗苏氏摇头:“你这表妹就这烂脾气,你还是莫去,免得惹你生气。”
苏婵仍是坚持,并且前去敲起了房间:“秀儿,我们谈谈吧。”
“我们没啥好谈的,我不想跟你说话!”秀儿如同甩地雷一样,扔下一句。
苏婵皱了眉:“那你就打开门,我们好好吵一架。”
这话一说,房间砰地一声开了,小姑娘黑着脸站在门口:“你有什么脸来我家吵?”
苏婵看她一眼,径直进了屋子。秀儿的房间大小与奶奶那间差不多,两张床一东一西地放着,靠窗的那一张多了些女孩子的东西,料想是秀儿与刚子住在一起吧。
“看什么看?真讨厌。”秀儿倚在门口,一副与她不共戴天的样子。
苏婵走到她面前:“秀儿,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
秀儿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这还用问吗?你除了哄骗我爹娘为你还债,还能做什么?你连奶奶都不管。要不是我娘接她回来,她都要流落街头!”
苏婵沉默,秀儿说的是事实,看似懦弱的原身确是丝毫不负责任。自己穿进了她的身体,自然也得一并承担她的过去。
秀儿越说越气:“你倒是一个人逍遥快活,我们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干活从早到晚,我恨你!你不要来我们家了!”
秀儿边说边把苏婵往门外推,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这会儿力气倒是大得很,把人推出去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苏婵站在门口沉默了好一会儿,敲了敲房门:“秀儿,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苏婵说完之后,直接去找了姑姑。此时的罗苏氏正在院后干活,满满两大盆衣物,堆得老高,她将它们铺在石板上,拿了木棍用力地捶打,污水就从旁边流淌出来。
罗苏氏一脸的汗,看见苏婵来后马上说:“婵儿,你坐车也累了吧?去我屋里睡一会儿吧,睡醒了我让刚子带你出去逛逛。”
苏婵摇头:“姑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罗苏氏一愣:“为什么啊?不能多住几天吗?我还有些事情跟你说。邻居婶子还说要来瞧瞧 你。”
苏婵一听就知道姑姑又想给她相亲了,马上拒绝了:“我过几天再来,回去真的有点急事。”
一个坚持要走,一个坚决要留,僵持了好一阵子后,刚子跑了过来:“娘,你快回来一下,奶奶又吐血了!”
罗苏氏扔了木盆就急急走了过去,苏婵想前去看看,可是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转过身往村口跑去。
病床上的老太太确实病得很严重了,每天咳的次数越来越多,偶尔会咳出血来,让人看着很是忧心。
刚才就是如此,刚子端了热水进去,奶奶刚喝了一口,一口血喷了出来,刚子吓了一跳,马上跑出去叫人了。
秀儿听见了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熟练地拿了口给奶奶漱口,然后从一只小罐子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药丸,给奶奶喂了下去。
这是之前看病的郎中做的,还真别说,有点效果。每次吐血的时候吃一粒就能控制住。
刚刚把药丸喂进去,罗苏氏砰地一声打开门:“娘,你怎么样了?”
“咳咳……咳,就是老毛病……”老太太虚弱地躺了下来,环视了一圈:“婵儿呢?咋没看见她呢?”
罗苏氏理了理被角:“娘,婵儿说有急事,先走了。”
“呸!”秀儿气愤地说:“她哪有什么事,她就是怕了,她生怕我们让她照顾奶奶!”
“死丫头不准胡说!”罗苏氏挥着巴掌又要去打她。
秀儿尖叫起来:“我没胡说,刚刚我说了她,她都不敢吱声!”
罗苏氏拿了棍子打过去:“我刚刚就疑心婵儿怎么忽然走了,原来是你在中间捣鬼,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罗家母女俩闹得不可开关,院子里一派闹腾,又是骂,又是哭,其中还夹杂着老太太弱弱无力的咳嗽声,乱成了一团。
拿了棍子的罗苏氏追着女儿跑了好几圈,打到了几棍子,也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她实在没有力气,瘫坐下来,掉起了眼泪。
这样的场景在罗家时常可见。正所谓贫穷人家百事哀,有许多让人烦心压抑之事。比如债主上了门、地里农活堆成了山、老太太病情严重、两个孩子不听话,都是让罗苏氏崩溃的理由。
可是平静之后,还得抹抹眼泪继续做事,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一天也不能停下来。
这会儿罗苏氏也是如此,她忽然想到后院的衣服还没洗完,之后还要去地里做活……
前些天下了雪,得趁着还没融化把它们翻进土里。不然开春时天干了,连种子都长不出来。桃源村虽有个源字,可是村里没河,水井也少,素来缺水缺惯了。
她撑着酸痛的后腰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不想去看秀儿,偏偏秀儿紧攥着一脸委屈:“娘,我没说错……表姐她就是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