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求多福

原来这和离书，吴沈氏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之前是因为我心软，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这一次，我不想再原谅你了，你也不必再求我原谅，我们和离了，我带着两个孩子过活，你我也管不着了。”

她将揣在怀里很久，已经被磨得有点发毛的两张纸拿到吴老二的面前，自己直接咬破了手指，在上面按了一个手印。

吴老二看着面前的和离书，知道已经留不住吴沈氏了，便立刻又变了一副嘴脸，试图争夺这间小屋。

“这屋子是我们吴家盖的，你要跟我和离，你就带着两个孩子滚出去！”

这小屋原本就只是一个简陋的茅草屋，屋里能卖的东西也都卖了，但好歹这算是一个落脚的地方。

否则吴沈氏带着两个孩子，可真的就要睡大街了。

吴沈氏有点为难，看了看身旁的林洛诗。

林洛诗会意，朗声说道，“还需要我们再跟你重复一遍本朝的律例吗？吴老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你想霸占着这屋子不放，也可以，我们只好去见官了！到时候你自求多福。”

这话一出，吴老二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将那和离书拿过来，按了一个手印，灰溜溜地揣在了怀里。

“这屋里也没什么东西好拿，你把你那几件换洗的衣服带走吧，希望你以后踏实过日子。”

吴沈氏深深地忘了自己多年的丈夫一眼，便起身去收拾屋子了。

吴老二呆呆地，似乎是愣住了，又似乎是不肯相信眼前的现实。

林洛诗！都是因为林洛诗！

吴沈氏以前那么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怎么会突然说要和离就要和离呢！一定是因为林洛诗，是她带坏了吴沈氏！

吴老二无视掉吴沈氏早就找人写好了和离书揣在怀里，以及无数次对他苦口婆心的规劝和警告，满脑子魔怔了似的想着：

都怪林洛诗！

这会儿林洛诗正帮着吴沈氏收拾屋子，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吴老二手中提着一把菜刀，却是已经朝她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吴老二还没能冲到林洛诗的面前，就被一记手刀劈中了后颈，闷闷地便倒了下去。

“你没事吧？”

林洛诗看到是顾淮之打晕的吴老二，忙过来查看顾淮之的情况。

刚刚他为了能打中吴老二，勉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这会儿有些用力过猛，咳嗽了两声。

但看到她焦急的样子，他虚虚摆了摆手，“没事。”

看他刚刚那架势，这男人居然也会武？看来这男人，似乎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弱不禁风嘛！

林洛诗来不及细想，便招呼众人，将吴老二连同他的东西，一同抬出了屋子。

这屋子，从今往后，便是吴沈氏的了。

吴老二原本就是因为好赌，被吴家分出来的，吴家的人也都不愿意管他，现在吴沈氏跟他和离了，消息传开，他的债主们都找上了门来。

“怎么说，吴老二，欠我们的银子什么时候还？再有三天，这账可就到期了！”

一群壮汉将吴老二堵在村东头角落的猪圈旁边，厉声喝问。

“各位好汉，好哥哥，我现在、现在真的没有钱，这样，我这两天再去借点，我要是有钱，一定还给你！”

吴老二吓得屁滚尿流，只能缩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哼，还？你拿什么还？以前你那个倒霉婆娘还能赚点钱回来给你还钱，现在呢？你们和离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旁边人附和：“就是就是！”

吴老二瑟瑟发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但他还是伸手抱着领头壮汉的腿不撒手：

“好汉，不是三天之后才到期吗，你们放心，我去借，一定能借到！”

“再说了，你们现在就算是把我杀了，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啊！”

他的包袱被他们拆散了翻了个遍扔在一旁，里面除了几件衣裳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娘的，三天之后你要是还不出爷爷们的钱来，要你狗命！”

一群人原本想从他身上的行李中搜刮点钱出来，没想到他从家里出来，居然一分钱都没有。

钱没要到，自然是要拿他出气了。

“各位好汉饶命，啊啊啊——”

吴老二的嚎叫声划破夜空，人却是已经被扔到了猪粪堆上，蠕动。

……

吴沈氏带着孩子住在家里，家中没有了吴老二，一切东西也都收拾整齐，小小茅屋虽然简陋，但也是个遮风避雨的港湾。

吴老二就这么离开了，原本她还有些担心，不是担心吴老二，是担心自己和两个孩子——

她怕吴老二走投无路，会来报复她。

但是一连几天，丝毫不见吴老二的踪影，吴沈氏的心反倒是放下来一些。

两个孩子也很懂事，小竹子去学堂读书，一下课就回来帮着娘亲干活儿，小金花更是小小年纪就会做一些简单的缝补活计了。

吴沈氏每日里劳作干活虽然辛苦，但是看着身边这两个贴心的孩子，便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这边林洛诗看顾母每日还在辛苦劳作，缝衣服缝得眼睛都不大好了，忙拉着顾母去到里间，将自己荷包中的银子拿出来给顾母看。

“伯母，你看，现在我这里的钱，足够我们一家人去上京了，您不用再这么辛苦地干活了，仔细伤了眼睛。”

顾母成天在昏黄的灯下缝衣服到深夜，眼睛已经出现了视物模糊的症状，再这么下去，恐怕会留下病根。

看到林洛诗荷包中的银子，顾母又欣慰又心酸，伸手轻轻抓着林洛诗的手道：

“嫁到我们家，真是难为你了。”

林洛诗堂堂一个上京官家的大小姐，嫁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好日子没过过一天的，整日抛头露面出去赚钱，她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她的想法林洛诗又怎会不知道，她到这里来孤身一人，只有顾母最心疼她了。

“哪有难为，您跟雪儿都那么疼我，再说我也不辛苦，就是采点药去卖罢了。”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顾母看了心中也亮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