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睹物思人

一行三人走在路上，不断有过路的村民们认出纪卿年和李如欢，倒是一旁的明隐被冷落了下来，严格来说，他其实并不算是这个村庄中的人，他以前是一个猎户，也是一个孤儿，独自一人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这些村民不认识他也难怪。

“没想到你这么有人气，简直就像是皇城里的公主，出行都有一大群人围上来观看。”

明隐双手枕在脑后，不紧不慢的跟在纪卿年身边，看到纪卿年挨个儿冲那些迎上来的父老乡亲打招呼，他忍不住笑着调侃了一句。

纪卿年闻言翻了翻白眼，嘴里酸酸地说道：“我再有人气又能怎样，还不是被某个人给拐走了。”

明隐嘿嘿一笑，满脸都是得意之色，在他看来，能够将纪卿年娶过门，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等我给李伯父看好病之后，你也跟着我一起回趟纪家，爹爹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想来应该时常念着我们两人吧。”

纪卿年转过头来看了明隐一眼，轻声开口说了一句。

明隐闻言一愣，随后挠了挠头道：“一定要这一次去吗，老丈人到时候一定会挽留咱们住一宿的，说不定这么一耽搁就是好几天的时间，等回去之后医馆早就变得一团糟了。”

一听明隐这话，纪卿年的柳眉当即就竖了起来，她轻咬着银牙，嘴角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淡漠的开口问道：“怎么，你不愿意跟我回去见见父亲吗，还是说你是在嫌我纪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是吧？”

看到纪卿年脸上流露出的怒意，明隐当下就急了，他连连摆手，张着嘴巴语无伦次的解释了起来：“不是，阿年你听我解释，我刚才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啊，老丈人待我如生父，我怎么会不愿意见他呢。”

纪卿年冷冷的瞥了明隐一眼，淡淡的发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跟你回去见父亲一面罢了，他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好不凄凉，你却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明隐急的跺脚，嘴里不停的解释道：“我没有不答应啊，我当然愿意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了，而且以前我不是就和你提过让父亲他上来跟咱们一起生活吗。”

纪卿年见到明隐那面红耳赤的模样，脸上的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她沉默了一下，随后轻声问道：“那我就再问一遍，此件事了，你跟不跟我回去见一见我父亲。”

明隐赶紧点头如捣蒜，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当然愿意，等你治好了李如欢父亲的病，咱们马上就回去，顺便你也给父亲他老人家看看身子骨，而我就亲自下厨，给爹做一顿好吃的。”

明隐自信自己这一番话说的没有丝毫不妥之处，说完之后他便眨了眨眼睛，而后满脸期待的等待着纪卿年的答复。

在明隐的注视之下，纪卿年轻哼了一声，随后扭过头去继续向前走，头也不回的说道：“这才像我纪家的女婿，还算你有点良心。”

明隐站在原地耸了耸肩，随后赶紧抬脚跟在了纪卿年的身后，至于一旁的李如欢，则是忍不住哑然失笑，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纪卿年跟明隐拌嘴呢。

之后的一路上，几人都是有说有笑的，甚至期间纪卿年还曾主动跟李如欢简单交流了几句，李如欢那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令得纪卿年忍不住莞尔。

在她的印象当中，李如欢可一直都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没想到李家遭逢大变之后，这个儿时好友竟然改变了这么多。

三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乡间小道不断向前走去，纪卿年时不时地会向明隐介绍一些自己儿时玩耍的地方，明隐表面上装作不甚在乎，可是一对耳朵却一直竖着，听的仔仔细细。

此刻虽然已经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可是村子里的孩童依旧不管不顾的四处玩耍着，他们嬉戏打闹，来往追逐，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洋溢着最质朴纯真的笑容。

一个扎着冲天揪的女童在奔跑中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其余的孩童就纷纷停下了脚步，而后齐刷刷地围过去搀扶那个女童。

女童的眼眶本来已经红红的了，现在见到这一幕，立刻就喜笑颜开起来，晶莹的泪花顺着眼角淌落在地，她赶紧伸手抹了抹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真是一群懂事的孩子。”

明隐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摇头感叹了一句。

纪卿年和李如欢竟然在做着同样一件事，她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群正在玩耍的孩童看着，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既带着追忆缅怀，又带着伤感和无奈。

明隐愣了愣，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他想起来纪卿年和李如欢同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彼此都曾是对方最值得掏心掏肺的人。

所谓睹物思人，如今她们见到眼前这群追逐打闹的孩童，难免会触景生情，毕竟曾经的她们，也是从前另外一群孩童中的一员。

纪卿年愣愣地看着那群正在堆雪人的孩童，秋水眸子忽然瞥过一旁的李如欢，当见到后者脸上浮现出的一抹恍惚之色时，纪卿年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眼角眉梢说不出的哀伤。

“走吧，别看了，只是小孩子的游戏而已。”

纪卿年拉了拉明隐的臂膀，嘴里轻声催促道，她似乎不太愿意看见这些能够勾起以前那些回忆的人和物。

明隐深深的看了纪卿年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拉住纪卿年的手腕朝前走去，驻足在原地的李如欢见状也回过了神来，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经过这么一次事情之后，众人之间的话语明显变少了，之后的一路上三人几乎都没怎么开口讲话，尤其是纪卿年和李如欢，两人似乎都在刻意地回避着什么。

约莫过去了一刻钟之后，纪卿年三人也总算到达了目的地，来到了李家的大门前。

李家的房屋算是这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气派建筑，其他的村民大多都只修建有两三间屋子，而且房屋的材料一般都是用的木材，至于李家，光是没什么用处的倒灶南房就有好几间。

李家整体看上去有点像四合院，院子里还栽种着不少的花花草草，不过或许是因为气候严寒的缘故，如今大多数的花草都已经枯败了，整个院子里也只有树上的两三株腊梅还在含苞吐蕊，傲然挺立。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进去告诉家母你们到来的消息，让她着手准备一番。”

终于回到了家里，李如欢一时间心情也好了许多，她转过头去看了纪卿年和明隐一眼，轻笑着开口说道。

纪卿年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我们就跟你一块儿进去吧，伯父伯母又不是不认识我，哪里用得着准备什么。”

李如欢见纪卿年坚持，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她点了点头，随后率先朝着前面走去，纪卿年二人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

三人走进了李家大门，随后很快又来到了主屋之前，当看到屋子的门随意敞开时，为首的李如欢忍不住惊咦了一声：“咦，真是奇怪，母亲她怎么连屋门都没有锁上。”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如欢顿时有些生气的嘀咕道：“母亲也真是的，外面风这么大，吹进去满屋子都是凉的，父亲可还卧病在床呢，要是再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纪卿年四处打量了一下，随后轻声道：“走吧，带我进去看看，李伯父应该在里边儿吧。”

李如欢点了点头：“家父就在卧房里躺着呢，跟我来吧。”

三人于是继续朝着卧房的位置走去，来到卧房之后，李如欢轻轻的将房门给推开，随后迫不及待的朝里边儿望去，嘴里欢快的说道：“爹，娘，你们快看，看我把谁给请回来了。”

话还只说了一半，李如欢就愣住了，在她的视线所及之处，只有着一张空空荡荡的木床，其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可是却并没有她父亲的身影。

李如欢上前几步，眼睛在房间之中不断寻找，嘴里喃喃自语道：“父亲人呢，他去哪里了，他病成那样了不可能下床走动的。”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焦急起来，到了后来，她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整张俏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没有丝毫的血色了。

纪卿年见状，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如欢，你这是怎么了，伯父他可能只是出去走走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如欢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听到纪卿年的话，她缓缓的摇了摇头，嘴里颤声说道：“或许这次让你们白跑一趟了，家父他可能已经去了。”

李如欢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纪卿年的耳朵边炸响，她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嗡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