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死而无憾了

李孟姜气急反笑：“饶恕他？他让本公主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雨乔也笑了：“公主你告诉我，你真心喜欢他吗？”

李孟姜的眼里突然蒙上泪水，冷冷道：“你明明知道，何必再问？”

“从前，我是相信公主喜欢他的，但如今，我却不相信了。公主若是真的喜欢他，又如何会要他的命？公主把颜面看得比他更重要。”

“那么你呢？你喜欢他吗？还是你为了荣华富贵，指望国公府成为你宋家的靠山？”

雨乔的手臂被侍卫拧着，疼得额头渗出汗来。

但她强忍着：“如果我告诉公主，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公主你信吗？”

李孟姜更是震怒：“你的意思是，他喜欢你全是一厢情愿，你们定亲也是他逼迫的？你有什么资格，胆敢如此对他？”

“公主喜欢他的心，一如他喜欢我的心。而我对他的心，是信任，是感恩。公主今日杀了我，断了他对我的那份心，即便他不会迎娶公主，也可消公主的嫉恨。”

李孟姜的嘴唇颤抖着：“你以为我全是对你的嫉恨么？而是我恨自己那么傻，竟看不出他的心里没有我。若早知晓，我又何需闹出这样天大的笑话！”

雨乔轻笑：“原来公主看重的还是颜面，杀了他杀了我，就能挽回公主的颜面了吗？”

李孟姜切齿道：“对，杀了你们，叫全天下人知道，皇家的尊严不容玷污。将她押去大理寺，三日后一起问斩。”

侍卫将雨乔带了下去，李孟姜却突然掩面痛哭起来。

一直无言的李治叹息道：“或许对世人来说，做驸马是荣耀，但秦怀道是那么骄傲的人，即便没有宋雨乔，他也不肯入赘皇家。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并非是你不好，而是我们生在皇室，就注定了我们的命运。”

她哽咽道：“若我不是公主，他便会喜欢我吗？”

李治点头：“宋雨乔是我见过的，与你性子最像的女子，若你不是贵为公主，秦怀道一定会喜欢你。”

李治走后，李孟姜回想所有的一切。

秦怀道对她的近而远之，本质上是对皇家的敬而远之。

他教她习武，教她骑射，说她是宫里最不像公主的公主，他们曾是君臣，却也是朋友。

入夜了，她对宫女道：“替本公主更衣，我要去大理寺一趟。”

大理寺牢房内。

秦怀道将手从门栏里伸出来，雨乔也将手从门栏里伸出去，二人的手指终于碰在了一处。

她一点都不担心，历史上，秦怀道活了六十岁，他是不会问斩的，那么死的便是自己了。

自己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里，经历了只能在电影里经历的故事，她已经知足了。

唯一的遗憾是，她还没跟男子真正睡过……

不由得嗔道：“你是个傻的！”

秦怀道柔声道：“你总是如此不听话，不叫人省心，既然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他们隔着一壁墙，看不到对方，但她突然大声道：“因为，我想你了，我喜欢你啊。”

这声音，在牢房里震耳欲聋，就连看守都惊呆了。

他突然朗声笑了起来，笑出了泪来，古人都说死而无憾，原来此刻的感受便是死而无憾了。

李孟姜走进来，便看到他们二人使劲伸出的手臂，碰在一起的手指。努力的时间太长，二人的手指都在轻轻地颤抖。

雨乔却知道，她来了，秦怀道有救了。

她将手收回来，轻轻地跪下。

李孟姜却不看她，而是对另一边的秦怀道温言道：“明日午时问斩，我来给你送一些酒菜。”

守卫打开牢门，李孟姜走了进去，将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在桌子上，席地坐了下来。

秦怀道拿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有劳公主了。”

“记得小时候，你叫我姜儿，虽然我比你大，但我个头小，又总该跟在你后头，也便习惯叫你道哥哥了。”

“公主是千金之躯，却视微臣如兄长，微臣感激。”

这些套话又何必再说呢？

李孟姜轻轻垂下头去：“我今日来，只想问一件事，你拒婚，是从无半分喜欢我的心思，还是因为我的公主身份？”

秦怀道坦言：“幼时，你，我，优纤姐姐，我们总是玩在一处，我自然是喜欢你们的。我原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么简单的，能玩得好，能相处起来放松而快乐。后来渐长了，疏远你，的确是因为你公主的身份，我对你的那份喜欢，也只停留在儿时那简单的喜欢了。”

李孟姜的眼里蒙上了泪水。

“姜儿你贵为公主，而我只是皇上的千牛卫。父亲临终唯一的心愿，也只是请求皇上护我一世周全，因而都不曾如父亲一般去疆场拼杀。我也只想安稳一生，侍奉母亲在侧，为秦家开枝散叶。”

“你是怕娶了我，就不能再三妻四妾了吗？”

秦怀道勾起唇角：“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三妻四妾，我这一生，只爱一人，自娶一人。”

李孟姜的声音都颤抖了：“那人便是宋雨乔吗？”

“是！”

“好！很好！我今日来便是告诉你，用宋雨乔的一命来换回你一命。”

他猛地起身：“不！此事与她无关，喜欢她全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忤逆了皇上，并伤害了公主。”

然后双膝跪下，叩头道：“微臣只求一死，放宋雨乔一条生路。”

李孟姜笑道：“原来你真是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这就是简单的喜欢和不简单的喜欢之间的差别。所以，我偏偏要放了你杀了她，杀了你最心爱的人，你一定不好受吧？”

他切齿道：“我们自幼相识，竟是不知你如此狠毒！”

她淡然道：“你怎么看我已经不重要了，我跟你之间已经恩断义绝，你让我碎了的心，我让你也碎掉，难道这不公平吗？”

关在旁边的牢房的雨乔忍不住鼓掌道：“做得好，换作我也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