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男女之情最是噬心

第二日，李佑依旧第一桩事便是前来看雨乔的病势，只见她已然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梳那一头如瀑的黑发。

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他自问，自幼在皇宫，抑或后来在封地，都未曾见过比她还美的女子，她的美除了这如花似玉的容貌，还有她眼底那星星之火。

他伸手，拿过她手上的梳子，轻声道：“总算是退烧了，再病下去，我便只能送你回京治疗。”

她怕的正是如此，于是不能不好转起来。

他手里的梳子落在她的发上，轻柔的往下梳理，继续轻声：“我知对我从无爱意，可自古以来，那些身为帝王的男子，即便有三宫六院，又有几个女子真个对他有爱意？我如今身边的那些女子，又有几人对我真正有爱意？”

她望着镜子里他明亮的眸，也轻声道：“那只不过天下的女子，大多数都明白，你们男子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女子的爱意，她们又何必错付？你明知道，身为帝王也并非能得到一切，却偏是要坐上那个位子。”

他停了手，问：“本王待你如何？”

她坦诚回道：“你对我，已然极好。”

他抵俯下身，将头压在她的肩膀，呼出的气息炙热：“若你跟了我，我便待你更好。”

她勾唇而笑：“你能除了我，不再要世间别的女子么？你能只对我一个人好么？你不能，但，道哥哥能！”

他蓦然直起身来，却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从凳子上抱起，从背后怀拥着她，低声道：“若你知道我究竟又多好，你便不会想着你那道哥哥了。”

她挣扎，但他的手臂更是用力，索性就放弃抵抗，只是淡然道：“你是想对我用强么？”

他反问：“你不是要拿你自己来换秦怀道的性命么？今日你便跟了我，我便将他从地下室转入大牢，这个交易，你成交么？”

她的呼吸停顿了片刻，然后在他的怀里蓦然转身，面对着他，他们的胸膛相抵，他们的脸孔近在咫尺。

对着他，轻吐出一个字：“好。”

他没有感觉喜悦，甚至是身子僵硬了一下。但下一刻，他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对着床榻走了过去。

门口传来侍卫的声音：“王爷，进宫献礼的礼品已备齐，请王爷去过目。”

他大声道：“无需过目。”

“昝将军请示王爷，是派他进京还是派权大人进京？他们都在候着。”

雨乔一双眸子清冷地看着他，几乎是讥讽着道：“你得去好生交代一番，若是皇上问起道哥哥来，你们该如何自圆其说。”

他的面色阴沉，但还是轻轻将她放在了床榻上，转身走出去。

她大声道：“今日你抱了我，记得给道哥哥送去食物和水。”

她可真是计算得清楚明白，他的脸孔更是阴沉了几分。

一众人果然在议事厅等着他，他看着院子里堆放着的礼品，径直走进大厅去。

每逢新年，各地都要进宫献礼，这是对皇上的忠诚，这是臣子的忠心。往年都是派权万纪前往，但眼下，却又不能不防着他，因为他一向刚正不阿。

他看了权万纪一眼，那一向古板的面容如故。

他还没开口，权万纪倒是先开口了：“下官有一事不明，敢问王爷，秦典军多日不见，下官心头实在惶恐。”

他不是李佑的亲信，李佑的许多事他并不知根底。

有此一问，是因为昨晚宴会结束后，在无人的时候，他被婉珺拦下了。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对权色都视之若无的人，更不会对李佑新收的舞姬起意，但婉珺的一番言辞，却是叫他心惊。

婉珺道：“素闻权大人是皇上信任的臣子，被派到齐州也是为了替皇上辅佐齐王。然，权大人却枉费了皇上的这番良苦用心，只怕将来要落个千古骂名。”

他愣道：“姑娘何出此言？”

“权大人可知，秦将军已然被齐王囚禁。”

他大惊失色：“真有此事？”

婉珺叹道：“说起来，不过是齐王一直觊觎一位姑娘，而那位姑娘是秦将军的未婚妻，齐王为此对秦将军心生恨意。算起来不过是些儿女私情，但若是皇上得知此事，定会认为齐王起了疑心，权大人也逃不过皇上的责罚。”

他良久才镇定下来：“姑娘今日才入王府，如何得知此事？”

婉珺莞尔笑道：“烟花之地，最是消息灵通，前几日昝将军去胭脂坊寻欢，醉酒之后失言。”

顿了顿再道：“权大人若是无力规劝王爷，也寻个机会入京，去跟皇上请罪，或许可保一命。”

他长揖道：“多谢姑娘提醒。”

此刻，他这一问，李佑原本阴沉的脸色，更是泛青：“权大人又准备对本王说教么？”

权万纪即刻跪下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担忧秦典军的安危，他是皇上指给王爷的人，若有差池，下官担心不好对皇上交代。”

李佑厉声道：“若本王说，那秦怀道仗着是父皇指派给本王，就对本王不尊不敬，被本王关押了起来，权大人又该如何去跟父皇交代？”

权万纪依旧面容古板，声音刻板：“若真是如此，下官自然会跟皇上禀明，秦典军备受王爷看重，近期被王爷派去边境巡查军情去了。”

李佑大笑道：“好好，你护送礼品入京，便这般跟父皇说则是。”

“是。”

权万纪即刻领着队伍，一路往京城而去。

婉珺这才舒出一口气来。她本以为，滴翠阁会将此事禀报给皇上，但红绡却严令按压住此事。红绡视李世民为杀父仇人，婉珺亦是如此。但她却不能至秦怀道的生死于不顾，这就是她跟红绡不同的地方，她对秦怀道有男女之情。

红绡，从未体味过男女之情是何物。

她对站在门边的侍女道：“听说，王爷有了新宠？”

侍女看了她一眼，低垂眉眼道：“姑娘是说那宋姑娘吗？”

她料想的果然没错，雨乔假意回府多日，其实是来了封地，并打算用自己来救秦怀道。

若，她真个成了李佑的女人，她此生便再不能嫁给秦怀道了。

她婉然笑道：“那位姑娘比我更美么？”

侍女又看了她一眼，依旧低垂眉眼：“那姑娘一直病着，王爷看重她，却是事实。”

可不就因为那份看重么？一向为所欲为的李佑，对她竟是从不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