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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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雪复仇心志已坚，再无扭转的可能。而谢长璟，三军将士也已准备妥当，形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们两个，现在都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要么夺位，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而夺位若是败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也就葬送了。

显然，他们都是别无选择的，谢长璟清楚，自己现在就算想要后悔，也是来不及的了。

就在莫如雪正在绣架前绣制那幅红梅花的时候，银铃捧着一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摆着一套纯金打造的精致步摇，一共十二支的芍药步摇。

这宫中现如今已经有了顾云晴这个皇后，莫如雪虽然得宠，却不可以僭越，所以十二支的金凤凰步摇莫如雪固然戴不得，但这尊贵的芍药步摇，莫如雪却是足以配得上的。

莫如雪的目光轻轻扫过托盘上的步摇，问道：“这步摇，是从哪里来的？”

银铃微微欠身，“这是皇后娘娘命人送来的，还说娘娘不必过去谢恩了。”

听她这么说，莫如雪心中微微一动，难不成，顾云晴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尽管自己已经为她选择了这条日后荣华富贵皆无忧的路，但是这并非顾云晴所愿，她若是知道了自己现在所谋之事，能守口如瓶吗？

看着那托盘中的金步摇，莫如雪轻声嘟囔着，“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银铃随即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这个娘娘倒是不用担心，这步摇听说是皇后娘娘当年嫁来南靖之时的陪嫁物件，今日寻到了送与娘娘的。关于娘娘的事情，她并未提起。”

可是，越是这样，莫如雪就越不安心。也许是因为她和谢长璟都觉得，对不住顾云晴的缘故。

轻抚着那套步摇，莫如雪突然间就松了口气，这突如其来的礼物，顾云晴只是在表示，她的心没有变过，还爱着谢长璟，但是不会做出危害到谢长璟的事情，所以，莫如雪是不必担心的。

从兴德殿那边来了消息，谢长珩又传召了莫如雪过去。莫如雪带上了那套步摇，披着披风走出月华宫的时候，迎面一阵风吹来，莫如雪不禁紧了紧自己的披风。

“今天怎么会这么冷……”

银铃看了看屋外，“是啊，毕竟今天是冬至嘛。”

莫如雪伸手感觉了一些屋外的寒风，“走吧，今天只怕是有得累了，咱们还是先过去吧，成败，在此一举。”

看莫如雪今天紧绷着神经，银铃从未见过莫如雪这么紧张这么郑重其事，在银铃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莫如雪紧张的。不过，的确是这样的一件事，那就是今天发生的对南靖会造成翻天覆地之变化的大事。看来，殿下是决定要在今天夺位了。

莫如雪坐着软轿，手中还捧着一只描金雕花的手炉，虽然是触手可及的温暖，但莫如雪却双手颤抖着，从外之内从内之外的寒冷，连一丝的暖意都感觉不到。

轿子在兴德殿前面停了下来，但是坐在轿子里的莫如雪却迟迟都没有掀开轿帘走出来。随行的银铃还以为莫如雪睡着了，当她去掀开轿帘的时候，莫如雪却还好好的坐在那里，也没有睡着。

银铃轻声唤道：“娘娘，已经到了。娘娘？”

莫如雪点了点头，“知道了，银铃这手炉里的炭，再去添一些吧。”

“是。”

银铃带着手炉走开之后，莫如雪扶着青黛的手走进了兴德殿，这个时候太监迎了上来，接过了莫如雪的披风，“娘娘，今日冬至，一路走来，想必是吹了冷风，皇上已经命奴才们准备了热腾腾的人参鸡汤，娘娘可要现在就用吗？”

莫如雪点了点头，“不过，皇上现在在哪儿？”

太监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皇上他……他的病更加严重了……娘娘还是去看看吧……”

看来，谢长珩也是大限将至了，莫如雪深吸了一口气，“把参汤端了，一起送进来吧。”

走到了内殿，看到谢长珩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显然是病得很严重，这两天莫如雪虽然也经常来看谢长珩，但是见着谢长珩越来越憔悴的面容，莫如雪最终有些自责的。今天是夺位的日子，莫如雪来的时候，已经将毒药带在了身边，待到谢长璟的大军攻入皇宫的那一刻，就是她服毒陪着谢长珩一起上路。

谢长珩看到莫如雪来了，勉强撑起了自己的精神，“雪儿，你来了？”

莫如雪的神色微微一动，黯然了眼眸，“皇上，你的病……”

“没关系，”谢长珩笑了笑，“朕自己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只是，朕担心你……”

莫如雪摇了摇头，忍下了泪水，“不，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的，我不是个好女人，不值得……”

谢长珩握住了莫如雪的手，笑着，“雪儿，其实，朕都知道……”

“知道？”

莫如雪心中一惊，“皇上，到底知道什么？”

谢长珩紧紧握着莫如雪的手“雪儿，其实朕知道，今天，就是朕的大限之期。这些天，你为二弟做的事，朕都知道。既然，你没有办法原谅朕，朕宁愿以一死，换来你的原谅。”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莫如雪想要抽回手，此时的谢长珩早就没了力气禁锢住莫如雪，她只是稍稍用力，就把手给抽了出来。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我要杀了你，你却不揭穿我？让我就这么杀了你！”

谢长珩看着莫如雪，目光凄凉，“雪儿，当年朕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始终是朕害死了你全家人的性命。你恨朕，朕理解，所以你要取了朕的性命，你就拿去，只要你能原谅朕，朕什么都愿意。”

莫如雪冷声，“就算你死了，我的爹娘，我的哥哥，他们都活不过来了！就算你死了，就算你死了，又有什么用？”

“我知道，是我亏欠你的太多了，可是我总希望，能给你幸福，弥补你受到的伤痛。所以，只要你能开心起来，我做什么愿意。二弟想要皇位，你想要帮他，我就成全了你们就是了。至少，你跟他在一起，他会给你幸福。”

“这一切，你都知道了，可是你却不动声色，你看着我这些天用尽心机，你根本就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喝下那杯毒酒？你明知道有毒，为什么还要喝？为什么！”

莫如雪的语气有些激动，她一直以来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把握全局，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才是最糊涂的人。

可谢长珩却已经释然，他一直都保持着微笑，“雪儿，我说过，你是我此生最重要之人，只要你开心，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不在乎。最终是我对不住你，这天下，我的一条命，若能换得你的原谅，那便是值得了，我，也就死得其所了。”

看着他苍白的俊脸，莫如雪心中泛起了酸楚之意，“就算我要杀了你，你明知道我要取你性命，还是把我留在了身边。你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为了我这样一个女人……”

谢长珩笑着回答，“但是，我希望我可以做一个称职的夫君，给雪儿一世平安喜乐。”

莫如雪沉默了，她知道现在就算她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虽然谢长璟答应了不会伤害其他无辜的人，但也同时说了，谢长珩是非死不可的。只要谢长珩还活着，他就不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

一直以来，莫如雪都被这一切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这么多年，她的心头压了太多的事，所以很多时候，她强颜欢笑，就连笑出来也不快乐。而谢长珩，愿以万里江山为聘，换她回眸一笑，可她，痛苦纠结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走到了尽头。而这万里锦绣江山，终将是谢长璟的。

“你错了，一直以来，我对你都是虚情假意，我心里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你。就算是这样，你也不介意吗？从来没有一个皇帝可以容忍这样的事，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你贵为九五之尊，却因我落到这步田地，应当怨我恨我，只求你别这样对我。”

莫如雪转过身，微微闭着双眼，叹息一声。

“雪儿，自从在御花园初见你，我就知道，这一辈子除了你，我都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只要是为了你，我无怨亦无悔，其实，在感情上，本就没有什么对或错，有的，只是愿与不愿罢了……”

说着，谢长珩突然吐了口血，他看着那抹鲜红的血液，望了望莫如雪的背影，满怀希冀，小心翼翼的问道：“雪儿，我一直想问你，如果，如果当初是我和二弟同时遇到了你，你，你心中之人，会不会，是我？”

听到他这么问，莫如雪的娇躯微微一震，她的心竟然有那么清晰的疼痛，这是为了谢长珩，而痛的吗？

她点了点头，“也许会吧，但是，事到如今已成定局，是非对错，也是无法扭转的了。”

……

莫如雪转过身，慢慢走到了谢长珩的床边，主动去握住了他的手，“这一生，终究是我辜负了你，黄泉路上独自一人上路，很孤单吧？你放心，我，这就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