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难言的苦衷

谢长璟来到云州的消息，很快就被云州知府知道了，他这个惯会溜须拍马的人，就连忙到了驿馆来请安。在来的路上还责怪看守城门的人，为什么不尽早禀报这件事，万一皇上怪罪了下来，谁能担待得起？

他头顶上这顶乌纱帽，还想继续戴着，还想升官发财呢。

可是，当知府来到驿馆的时候，谢长璟随行的带刀侍卫却告诉他，“大人请回吧，皇上现下出去了，不在驿馆。”

云州知府笑着问道：“那，敢问这位侍卫小哥，皇上去了何处？下官也好准备着接待皇上，若是怠慢了圣驾，下官担待不起的。”

“皇上已经去了楚府。”

云州知府皱了皱眉，“楚府？敢问所为何事？”

侍卫显然是有些不太耐烦了，“为了什么我哪里知道？皇上的圣意，哪里是谁都能猜到的？”

云州知府倒也没有发怒，就算他再怎么不高兴，他也不敢对御前伺候的人失礼。而且，瞧着云州知府的神色，也不像是生气了，倒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还不确定的样子。

他当然还记得，上次他带去京城的那幅画，那幅讨好到如妃的画，就是楚府大小姐的夫君所画。皇上如今来了，也去了楚府，事情不会这么巧合。而且，他还听说，如妃娘娘失踪了，皇上四处寻找无果。难道，和这次的圣驾降临也有所关联？

小厮在旁问道：“大人，现在可是要去楚府？”

云州知府摇了摇头，“不，回去，等皇上回了驿馆再来。”

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他若是贸然去了楚府，万一惹了龙颜不悦，加上怠慢圣驾之罪，这顶乌纱帽，可别想戴久。

谢长璟到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云州的大街小巷，这云州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让皇上驾临。要知道，皇上御驾巡游也只会去扬州洛阳这些繁荣富庶之地，南靖几代帝王，还没有来过云州的。

当然，谢长璟到云州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体察民生是谈不上，他想，自己或许真的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吧。

楚思兰和莫渊奚知道他来了，也连忙和楚思辰一起出来接驾，至于悦儿，因为还未出阁正在备嫁，并不适宜见驾。而且，莫渊奚和楚思兰都知道，谢长璟这次过来是为了谁。

果然，谢长璟刚刚进入大厅，环视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人。他的眼眸扫过屋内所有人之后，没有见到他所想之人，又瞬间恢复了寒冷。

“参见皇上。草民莫渊奚，携内子内弟，拜见皇上。”

随着莫渊奚的请安问候，楚思兰和楚思辰也都学着他的样子，给谢长璟行礼。

谢长璟在莫渊奚要跪下行大礼时，抬手扶住了他，“大哥……不必多礼……”

莫渊奚却微笑着摇了摇头，“皇上，此言差矣，草民如今是一介平民，而你已经是南靖君临天下的帝王，这礼数，是免不得的。皇上万安。”

“不，你是雪儿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大哥。还好，你活着，谢谢你还活着，我不能给雪儿的快乐，是你代我给了她。”

莫渊奚皱了皱眉，“你说什么呢？雪儿如今已经是你的妃子，有了你的孩子，尽管你伤害了她，让我不能原谅你，但是这毕竟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不会插手。”

莫渊奚已然表明了态度，他不会左右莫如雪的选择，不管莫如雪是想跟谢长璟回京城还是想继续留在云州，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作为哥哥，他只希望自己的妹妹开心，快乐。毕竟，雪儿经历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承受的，已经超过了这个年纪的女子应该承受的。

可现在，谢长璟唯一能找来帮忙的人，却只有莫渊奚了。

“大哥，我们借一步说话。”谢长璟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他并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莫渊奚犹豫了一会儿，回头对楚思兰和楚思辰说道：“我和皇上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说，思兰，思辰，你们可以先到后院去一会儿吗？我，一会儿就过来。”

楚思兰和楚思辰互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是，我们知道了。”

是了，谢长璟到了这里来，并没有直接点名要找莫如雪，显然是这件事比他见莫如雪更加重要。

听完谢长璟所说，莫渊奚震惊，“你说什么？雪儿的孩子根本保不住？”

谢长璟沉重的点了点头，“是，这个孩子，存活下来的几率很小，若是雪儿为了生这个孩子勉强自己，很可能母子俱亡，能母子平安的几率很小，我，不想冒这个险。”

“你是打算放弃这个孩子，选择雪儿？”

“没错。”

莫渊奚又是震惊又是惊讶，“你可知道，雪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就这么甘心，能舍弃这个孩子？”

谢长璟很确定的点头，“是，失去这个孩子固然很可惜，但是我最不能失去的，是雪儿。在我的心中，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她重要。”

“可是，你要怎么跟雪儿说？孩子是她现在活着的唯一支撑，她若是失去了这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以莫如雪的性子，要是知道了是她自己当初一时任性服毒导致自己失去了这个孩子，肯定会自责懊悔，痛苦万分的。他听说过，雪儿在谢长珩的身边时，就失去过一个孩子，若是再失去了这个孩子，真不敢想象，她会变成什么样。

谢长璟苦涩的笑了笑，“嗯，我知道，前提是，她若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原因失去了孩子。”

“你是想，亲手了结了这个孩子？你想清楚了？这样的话，雪儿会很恨你，对你恨之入骨，你，不在乎吗？让她误会你，你也不在乎？”

“比起雪儿自责，痛苦，我宁愿所有的痛苦由我来替她背负。大哥，你能答应我，帮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吗？我不想让雪儿知道这件事。”

莫渊奚看着谢长璟那么认真的神色，“好，你放心。那你今天，要见雪儿一面吗？”

谢长璟点了点头，“是，我还想见见她，怕是以后我再想要见她，也会被她拒之门外了。”

莫渊奚叹了口气，谢长璟真的是个好夫君，若是雪儿能和他冰释前嫌，这一辈子一定会幸福的。但是，经过孩子的这件事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会越隔越远。

到了观雪阁，莫渊奚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雪儿现在住着的地方。”

谢长璟抬头看了看阁楼上的匾额，淡淡一笑，这个地方，果然是适合雪儿住着的地方。月华宫虽然华丽，却比不上这座普普通通的观雪阁，能给雪儿温暖吧。

“要我陪你进去吗？”

莫渊奚轻声问道。

谢长璟却摇了摇头，“不了，我想和她单独说说话，和她还能好好说话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卓神医说过，莫如雪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最多不能留过四个月，否则会有性命之忧。现在莫如雪的身孕已经有了两个多月，他剩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吉祥刚刚在大厅的时候已经见到过谢长璟了，因而在这里见到谢长璟来了，她也让丫鬟们不要去阻拦，姑爷事先吩咐过了，皇上来看小姐，不要阻拦。而且，她们是一些小丫鬟，怎么敢阻挡圣驾？

“参见皇上。”

吉祥不高不低的声音在门外想起，屋内的人身子微微一震，他，真的又来了吗？

谢长璟摆了摆手，“雪儿在哪儿？”

“回皇上，姑娘现在正在屋子里休息。”

说着，吉祥开了门，指着珠帘后的那道屏风，“姑娘正在屏风后的床榻小睡。”

谢长璟点了点头，吉祥当然明白，很识相的退了出去，顺手把门也给关上了。

待谢长璟走到屏风后面，却看到莫如雪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他也不说话，就坐在了莫如雪的床边，眼眸微微一笑，若是可以就这样和雪儿在一起，倒也是不错。至少，他们之间不会争吵，不会难过，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只有彼此。

过了一会儿，谢长璟才开口说话，“明明没有睡着，为什么还要装睡？”

莫如雪睁开了眼睛，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躺着，“我说过了，不会跟你回去的，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在莫如雪等谢长璟的回答时，谢长璟却躺在了她身侧，手轻轻抚上了她的小腹，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雪儿，可不可以，让我这样抱着你，就一会儿……”

他那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让她一时间也不忍心拒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让他抱着。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莫如雪的心就没有以前那么狠了，她也是个女人，也会有柔软的时候，也会有想要被呵护被保护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

可是，为了报仇，莫如雪在后宫争斗了整整五年，现在，她累了，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充满了阴谋算计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