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收敛

顾云晴俯下身子，“莫如雪，你真的就打算这样睡下去吗？他们兄弟两个为你反目，你就这么昏睡不醒，真的解决得了问题？”

不经意间，顾云晴看到莫如雪的眼角有泪水滑落，没入了云锦做的枕头。

“殿下为你借酒消愁，皇上为你衣不解带，你到底是何德何能！让所有人为你痛苦，你觉得很开心吗？你的仇呢，不报了吗？”

顾云晴的话，落在了莫如雪的耳中，如同沉睡的人被响亮的钟声叫醒，从长眠中苏醒过来，让她很想睁开眼睛，很想醒来。

当莫如雪睁开眼睛的时候，谢长珩和谢长璟都守在她的身边，她苍白的笑了笑，“你们，都瘦了许多……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谢长珩紧握着她的手，“没关系，只要你能醒过来，什么都好。”

莫如雪的目光望着谢长璟，“殿下，往后莫要借酒消愁，这很伤身体。”

谢长璟点了点头，“本王知道，多谢，莫昭仪关心。”

听到谢长璟对她的称呼，莫如雪有些讶异，“昭仪？”

谢长珩理了理莫如雪凌乱的青丝，“朕已经进了你的位份，如今，雪儿你已经是朕的莫昭仪，你可还喜欢吗？”

莫如雪笑容苍白，“嗯，皇上的赏赐，臣妾都喜欢。”

这个时候，谢长璟的神色有些黯然，在莫如雪终于醒来的时刻，他心中自然是欢喜万分的，但叹息的是，她的身边有谢长珩的细心陪伴，似乎并不缺了自己的这一份关心。

黯然神伤的谢长璟走出营帐，这个时候，卓思柳正好迎了过来，“殿下，我爹说过了，莫昭仪醒来之后，只需要静心调理就可以痊愈，殿下尽可以放心。”

谢长璟只是轻声答应了一下，他似乎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与卓思柳的对话。

见状，卓思柳倒也不急不恼，她望着谢长璟缓缓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殿下，我相信，只要我用真心待你，总有一天能够打动你，让你为我回一次头，看我一眼。”

自从莫如雪醒来之后，谢长璟便很少去看她了，虽然两人营帐相隔得并不远，但是在心上的距离，却隔了千重山万条水，无法逾越。

莫如雪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她心中思念谢长璟，却无法前去看望，谢长璟为了避嫌，也几乎很少来看她。

每每午夜梦回，想到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莫如雪的泪水总会湿透半边的软枕，无法入睡。在她弹琴时，谢长璟虽相隔甚远，却能够听得到她的琴音，诉说着无尽的相思之意。

莫如雪的伤势大好了之后，已经是四月初了。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莫如雪不禁有些感慨。想当初，她进宫是为了报仇，可是两年过去了，她虽知道她的仇人是皇后和整个武侯府，却还是不能把苏家怎么样，焉能不恨？

谢长珩坐在书桌前处理政务，虽说现在出巡在外，但是一应的政事还是离不开谢长珩亲自来决断。莫如雪在内帐中午睡，醒来之后，轻轻走到谢长珩的身边，为他研墨。

谢长珩握住了她的手，心疼的叹了口气，“雪儿，你这出宫以来，越来越瘦了，可让朕心疼得紧。”

莫如雪轻轻一笑，“皇上，虽然臣妾中了一刀，但是现在平安无事，还好端端的站在皇上面前，皇上不必如此感伤。”

“雪儿，朕一直都想问你，你为朕挡下那一刀，到底是为什么？”

谢长珩轻握莫如雪的手，目光之中带着希冀，问得小心翼翼。

莫如雪微微摇头，道：“臣妾当时也只是想，不能让皇上受到伤害。当时脑海里，一片空白，臣妾就冲到了皇上的前面。”

“雪儿……有你如此待朕，于愿足矣……朕要把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

莫如雪的身体也好了不少，接下来的出巡，还是要进行下去，只是经过这一次的行刺，还是要在安全上多加留心。至于派人来行刺的林尚书，经过谢长璟的严密调查，已经禀报了谢长珩，得了羁押入狱的旨意，命人捉拿了林尚书，带来御前处置。

接下来，出巡的队伍就准备前往下一站，扬州城。

莫如雪看着银铃带了几个小宫女来为她收拾行装，自己便得了空闲，就出了营帐，四处散散步。

远远的，看到谢长璟在草地那里放马，她下意识的走了过去，“殿下……”

谢长璟回头，看到她瘦弱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心中不免更加疼惜她。见到她如今的样子，谢长璟心中不禁有些自责，他责怪自己没有能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莫昭仪。”

见到谢长璟对她这样的态度，这样的称呼，莫如雪心中有些酸楚，“我们，一定要生分到如此地步吗？”

谢长璟叹了口气，“对不起，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遇到这么多的危险。我们两个的关系，在宫中是禁忌，我不想害了你。”

“殿下，我为皇上挡刀，因为我心中对他存了愧疚，才会如此。只是，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还望你能如实相告。”

谢长璟淡淡的笑了笑，“本王何尝对你有所隐瞒？你但问无妨。”

莫如雪眼眸微微一转，“刺客说，不服皇上坐着皇位，行刺的当天，白天的时候我才把兵符拿了给你，我想知道，那天晚上的行刺，到底是不是……”

见她欲言又止，谢长璟苦涩的笑了，“雪儿，在你心里，本王就是这样的人吗？”

看到他那么苦涩的笑，莫如雪心中愧疚，连忙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你到底是爱上他了，所以，才会对我失了信任，对吗？既然如此，昭仪娘娘往后只管享受圣宠，享受富贵，本王的事，再不与你有相干的。”

说着，谢长璟拂袖离去。

莫如雪心中自责，她和谢长璟相识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情？自己方才那样问他，对他来说，简直一种侮辱。也是，被自己心爱的人怀疑，谁都不好受。

她走回御营时，看到卓神医正准备走了，连忙上前道，“我能醒来，多亏了神医出手相救。还没来得及多谢神医的救命之恩，神医这就要走了吗？”

卓神医不咸不淡的回答，“娘娘不必如此客气，草民此次前来搭救娘娘，是因为受了楚王殿下所托。他答应草民，娘娘若是平安醒来，便会将小女纳为侧妃。”

莫如雪心中震惊，谢长璟为了自己，答应了娶一个不爱的女子，可自己却疑心他派人来行刺，实在是不应该。她细细打量着站在一旁的卓思柳，看起来的确是一个秀气可人的姑娘，她嫁给谢长璟做侧妃，只希望谢长璟能好好待她吧。

自己没办法给他的，只希望别的女子能替自己，好好爱他。

等她回到营帐的时候，发现谢长珩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了，“雪儿，你回来了？”

莫如雪轻声答应着，“嗯，皇上来这里等臣妾，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长珩搂着莫如雪的纤腰，微笑着回答，“等你的身子养好了，御营就要拔营前往扬州了，雪儿，可还喜欢扬州吗？”

莫如雪轻轻一笑，“臣妾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未去过扬州，都只从书上看到有关扬州的记载，何谈喜不喜欢呢？”

“说的也是，”谢长珩搂着莫如雪进了内帐，“雪儿，扬州城中，已经建下了行宫，朕早就命人，将你的住所，布置得和月华宫一模一样。”

莫如雪眼眸微微一转，但是还是没有什么精神，“臣妾多谢皇上。”

看她还是没有什么精神，谢长珩微微叹了口气，“雪儿，你是为了救朕才会受伤的，朕真是对不起你，本来想好好保护你，却让你受到了伤害。”

莫如雪稍微楞了一下，“皇上，臣妾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臣妾既然受到皇上的恩宠，那么，为皇上挡下这场灾祸，那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

谢长珩见她欲言又止，笑问：“更何况什么？”

莫如雪摇了摇头，“没什么……”

难道要她说，自己是因为背叛了他，心生愧疚，才会去为他挡刀的吗？

这个时候，银铃带着几个小宫女，端着膳食进来了，因为莫如雪这段时间身体会很虚弱，所以谢长珩命御膳房准备了一些可以补身体的膳食，给莫如雪补身体。

看到这些东西，莫如雪也是勉强着撑起了胃口，吃了一些。

她醒过来没有多久，还需要多休息，至于谢长珩，当然是要处理国事。她想要见谢长璟一面，但是谢长璟却以帮忙料理御营起驾去扬州的事情，没有空做理由，回绝了莫如雪。

莫如雪心中想着，他一定是生气了吧……

这也难怪，被自己心爱的人怀疑，这种事情，换了谁都会不高兴的吧？况且，谢长璟是那样骄傲的人，误会他的人又恰恰是自己，他一定是很生气的。

在等下刺绣的莫如雪突然被针刺到了手指，她微微叹气，“殿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