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掌心相接,哪怕只是轻微的情绪变化,都能有所察觉,苏相如捏着他的手笑了。
“你瞒着我多少事?”她眼神凌厉,倘若眼神能杀人,赵惊寒身上不知被捅了几个窟窿。
“我与北疆王和谈期间,其确实想将留玉公主许配于我,但已被我言辞拒绝。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未向如娘提及,绝非有意隐瞒,不过,如娘怎么听说了她的事?”
赵惊寒方才感到意外,是讶异她为何会知晓此人,而不是因为心虚。
和亲的把戏,在去北疆前他就想到,是以当时北疆王提出来,在他的意料之中。
苏相如的目光钉在他身上,注视着他的每一个神情变化,确定他并没有扯谎。
“如何听说?和亲的旨意与她的人早在我们回京前就抵达京城,夫君说我如何知晓?”
苏相如松开他的手,在床沿边坐下,皮笑肉不笑地瞧他,就差把“生气”二字写脸上。
赵惊寒闻言面色一寒,和亲?
然他回京途中,并未收到任何相关的文书。
她一路走回来,并未拿着手捂或是汤婆子,手吹了风,冰凉凉的。赵惊寒握住她的手按在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他的心口烫的很,苏相如如碰了炮烙,下意识想避开。
然她的手却被死死按住,怎么都挣不脱,就听男人叹了口气:“出去怎么也不带个手捂,你放心,和亲一事为夫会处理妥当,断不会让如娘受委屈,我周某的妻子,唯有如娘。”
她初穿越来时,赵惊寒便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此话一出就勾起两人的回忆来。
苏相如心中的火气就如被人迎面泼了冷水,熄得七七八八。她使坏地在他的心口挠了一下,莞尔道:“夫君自己招惹回来的桃花,自是夫君处理妥当,难不成还要我去擦屁股?”
赵惊寒被她逗地忍俊不禁,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愧疚道:“对不住,让如娘受气了。”
被他吻过的地方烫地厉害,苏相如不自觉蜷缩起手指,不禁红了脸:“没,也没什么。”
“回来怎么没见着阿真?你派了她什么差事么?”赵惊寒忽然想起这桩事来。
“哦,你说她,死了。”苏相如漫不经心挽起碎发,眼底的情绪淡去几分。
“你前往北疆那几日,她几次三番暗中动手脚,我给过她机会,但她并未收敛。”
在阿真下毒时,她就有所察觉,但她引而不发,为的是等阿真迷途知返。
她特地吩咐阿真去给董将军送点心,便是最后一道试探,很遗憾,她并未通过。
“你可有怎么样?无事吧?”赵惊寒沉着脸,拉过她瞧了几眼。
见她身上除去取血的伤,再无其他的伤口,他方放下心来:“你无事就好。”
“夫君就不想多问些什么?”苏相如勾起嘴角,眼中的讥讽不言而喻。
“既然夫人不多言,为夫何必过问会让如娘不开心的事?”他温柔地轻抚苏相如的脸。
自北疆回来后,他变了许多,变得比以往更为温柔,待苏相如处处上心。
苏相如捏紧手中的骨笛,暗暗将骨笛拢回袖中,面色也有所缓和:“歇下吧,明日还要进宫面圣,你的伤在腹部,当心别撕裂伤口,我可没心思帮你再缝合一遍。”
“如娘不一同歇息么?”赵惊寒拉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
苏相如不解地抽回袖子,把他的手塞回锦被中:“你有伤在身,我与你一同就寝多有不便。你的伤尽快养好,也可省去些皮肉之苦,而且……”
两人对视一眼,赵惊寒就明白了她欲言又止想说的是什么。
北疆和谈一事,势必会成为赵家与八皇子交恶的导火索。八皇子为笼络势力,娶了苏清越为妻。
当他发现目的不能达成时,就会翻脸不认人,类似的把戏,八皇子屡试不爽。
夺嫡之争初露矛头,赵惊寒已初露锋芒,自会成为几位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
前有皇后为了掣肘赵家,把双生子接入宫中,美名其曰代为教养看顾。
后有八皇子为了迫使赵家站队,赶在赵惊寒未回京前与苏家结了亲事。
“历来皇帝最忌讳臣子结党营私,我们只需守住自己的立场,让陛下不生嫌疑即可。”
至于几位皇子的夺嫡之争,赵家于明面上不能有任何偏私,不然来日必定招来灭顶之灾。
大庆的京城入冬后会连续刮上一个月的北风,尤其入夜后风声更甚。
卧房内,北风“呜呜”地吹着,若不细听,就似女子的哭声一般,有些瘆人。
“夫人,京城的风怎这样烈,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似的。”月奴钻进屋内,赶忙带好门。
“入夜后天寒,无事你就歇下吧。”苏相如翻着手中的医书,疲倦地揉了揉眼。
不知是怎的,她的眼皮跳个不停,心下亦觉得不安,月奴“诶”的应了声,在外间多点了一盏烛灯,要去关窗时瞧见夜幕下有点点白芒飘落:“夫人,下雪了。”
苏相如走到窗边,伸出手去接住飘落的飞雪,掌心冷不丁被雪的寒意刺了一下。
她立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半晌,良久才对月奴道:“睡吧。”
雪洋洋洒洒地下了整整一夜,次日雪尚未停,苏府就先出了白事。
“夫人!出事了!”
月奴一早把苏相如叫醒,手忙脚乱拿过斗篷披在她身上。
“怎么?”苏相如坐起身,她昨夜翻来覆去直至后半夜才睡着,眼睛干涩地利害。
“苏家的主母苏宁氏没了。”月奴说得有些急,她一时没听清人名,打了个哈欠。
“什么没了?”
苏相如漫不经心地对镜洗漱,直至月奴再度重复了方才的话。
“您的生母,苏家的夫人没了,说是前几日的事,直至今日才告丧。”
苏相如动作微僵,来回把月奴说的话捋了几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苏宁氏年纪也不过四十岁,正值中年,此前身体康健,并无什么毛病,好好的人怎死了?
“怎么死的?苏家那边怎么说?”苏相如迅速洗漱罢,坐到铜镜前梳了个简单的发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