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人伦

探春忙擦了一把泪，又恨恨的道：“我就知道她早晚要出事儿，什么事儿都要拿环儿跟二哥哥比，那怎么能比的了。”

惜春道：“三姐姐，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给赵姨娘准备一些东西吧！我一会儿就派人以你的名义给她送过去。”

探春边抹着泪边道：“你也不用以我的名义送，我也不指望她能承我的情，你只管送就行了，算是我欠妹妹的人情。”

惜春道：“咱们姐妹还说什么欠不欠的，我也不想赵姨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啊！”

迎春道：“四妹妹说的对，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生你的娘啊！我们姐妹也只有你还有个亲娘。”说着竟红了眼眶。

一时间惜春也不由的动容，探春哽咽着道：“二姐姐！四妹妹！”说着三姐妹抱在了一起。

惜春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也不敢回去取赵姨娘的东西，亲自带着周嬷嬷去了针线房，只说给周嬷嬷挑几件衣裳。主仆二人挑了几件轻软的，又到周嬷嬷处拿了几件周嬷嬷平时穿的中衣，打成一个小包裹。

惜春又吩咐周嬷嬷拿了棒伤药和一应日用之物，不要太奢华，只要实用为好，周嬷嬷忙着准备。

惜春把准备的东西都说与探春和迎春，道：“我怕有想不到的，姐姐们再想想还缺什么？”

探春道：“现在入了秋，早晚都凉了，不知道她那边的被子暧不暧。”

惜春道：“对，拿被子，我一会说给周嬷嬷。”

迎春道：“带的东西颜色都不能太艳，也不能太奢华。”

不一会儿，周嬷嬷进来回禀道：“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奴婢又拿了一床被子，是个半旧的，不显眼，您看行不行？”

探春感激的多看了周嬷嬷两眼，惜春道：“嬷嬷做事最是妥当，哪还有不行的。您去外院把焦继廉叫到花厅等我。”

周嬷嬷福了福身出去了。

探春道：“妹妹是怎么做到的？身边的人这么得用。”

惜春道：“周嬷嬷是我的奶嬷嬷，为了我舍弃了跟儿孙回南京，我当她是长辈；她并不因为我的专宠而拿乔做势，做事反而是越发的尽心，这也是我们的主仆缘分。”

周嬷嬷虽然走了出去，但还没走远，听到惜春对她的评价，心里感动，擦了擦眼角快步的出去了。

迎春道：“要是所有人都是周嬷嬷这么通透就好了，同样是奶嬷嬷，哪个主子能苛待了呢！可是就有仗着自己有功就拿乔做势的多，谦卑守礼的少。”

探春和惜春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奶嬷嬷。探春道：“这人啊！还是要分人的，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法子对待，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周嬷嬷这样。”

惜春道：“两位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花厅？”

探春道：“你的人做事，就像你一样，我放心，就不去了。”

迎春接着道：“我带着三妹妹去园子里散散吧！”

惜春道：“好！两位姐姐随意就好。”

说着惜春去了花厅，迎春和探春带着各自的丫头往后面的凳仙阁去了。迎春一路小声说着开导探春的话，红玉和侍书远远的坠在后面。

惜春到了花厅没一会儿，焦继廉就进来了，隔着屏风给惜春行了礼，惜春让周嬷嬷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了他，又给了她几两银子，让他打点并给家里买些吃食过中秋，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翻。

那焦继廉是个聪明的，惜春说了这件事不能说出去，越少人知道越好，他拿了包裹后直去了司马房里，套了车，把东西放到车上，对自己的爷爷焦大也只说四小姐让他回铁槛寺的庄上探望父母和叔叔，替弟弟们给父母送些中秋节的礼回去。

焦大并没有多想，现在府里都知道现在西府里出了事，姑娘们都避到了这边，府里的安全最重要，只派一个人做代表回去也正常。

就没说什么，只让焦继廉传达了自己的话，要好好替小姐守着庄子，做事要尽心等话，就放他走了。

焦继廉拿了惜春给的银子先买了点心、月饼等吃食，各样都买了两份，打包好了，赶着马车就出了城，直奔铁槛寺周边自己经营的庄子上去了。

回到家里也只说四小姐赏了两天中秋的假，让回来看望父母，因府里事儿多，中秋不能都回来过节，就把节礼先赏下了。乐的焦忠和焦义兄弟两个眉开眼笑。

直到晚饭过后，焦继廉估模着荣府的人都走了，这才带着包裹来到铁槛寺，那寺里看门的和尚都认识他，知道是庄子上管事的大儿子，见他背了个大包裹过来有些意外。

焦继孝用了两吊钱就把赵姨娘的情况打听清楚了，又给了两吊钱就见到了赵姨娘。

说明了来意，放下东西，自己仍回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早早的赶车回了宁国府。

惜春坐在厅里听着他说着过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做的好。”让晴雯又赏了一角碎银子，让他下去了。

惜春把外面的事情都交给晴雯和周嬷嬷，自己当甩手掌柜，进内室去与迎春和探春说话去了。

赵姨娘这边得了惜春派人送过去的东西，知道还有人惦记着她，心里高兴，而跟着她的人是自己身边原来的小丫头小吉祥，得了东西，心里也升起了希望，尽心尽力的服侍着赵姨娘，只等着她好了，自己也就个出头之日了。

此时的探春心情也舒缓了好多，她淡淡的道：“为人子女的，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是对，一面是生身的娘亲，一面是嫡母，从小到大，周围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我的母亲是太太，我的父亲是老爷，说姨娘只是个奴才，不是什么正经主子，我要是认她做娘，就是自降身价，而且于理不合。”

迎春和惜春只看着她，任凭她发泄。

探春道：“我也知道做为女儿，不认自己的亲娘不对，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我想亲近她又不敢，而且……我一直觉得她的心里眼里全是环儿，要是真对环儿好，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儿，对我除了抱怨就是抱怨。”

惜春揽着探春的胳膊道：“这不是姐姐的错，这是这个违背人伦的社会造成的。”

迎春和探春都没听过社会这个词，但二人都是聪明人，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些事情是她们左右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