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要晴雯

惜春说完看着贾敬的反应，贾敬双眼微眯，缕了一下胡须，思忖着。

惜春道：“我知道您要不是看不明白前路，断不会躲到这里来修行。可是您也不想想，一旦家里子侄因缺少一个妥当人教养束缚，一旦做下龌龊事，以至于引来杀身之祸，牵连全家乃至全族，你这老神仙又该如何自处，就算您自己得了道，成了仙，或者长生不老，那又如何？”

贾敬被惜春说的心神恍惚，再也无心修行，只嘴硬道：“我已经是仙家的人了，怎么好再归尘世。”

惜春笑道：“您要真是想修行，就不会让哥在家里摆宴庆祝生辰，也不会每年带着全家祭祀宗祠了。可见您的心不真，就算吃再多的丹药也是做不了神仙的。”

贾敬听了这直接接了自己的短的话，气的眼珠子瞪的溜圆，胡子翘了翘，道：“你……”

惜春道：“您别动气，只想想我说的话是不是个道理就完了，如果您连我这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都弄不明白，那今天就当我只是来给神仙拜寿的，您也只管修仙问道，等着看全家人身首异处，自己长生去好了。”

贾敬听了心中大为惊骇，整个人如焦雷轰过一般外焦里嫩。再看惜春时，只剩下一抹鹅黄色的裙角消失在门口，人已经走远了。

贾敬再也无心闭目修行，一心想着惜春刚刚说过的话。一时竟不把惜春当孩子，只当她是神仙派来指点自己的。想他贾敬年逾半百，却被一个小姑娘给上了一课。一时心内五味杂陈。

惜春从贾敬处出来，先找到了宝玉，二人一起往外走。宝玉笑问道：“四妹妹跟大爷说上话了？”

惜春道：“嗯！”

宝玉道：“这观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只有后面有个炼丹的炉子，看着着实新鲜，是没见过的。”

惜春眼珠子转了一下道：“二哥哥给我讲讲，那炉子是个什么样子？”

于是宝玉涛涛不绝的说起来，两人不觉已经到了观门口。

惜春道：“好了，回去再说吧！咱们先上车。”

宝玉只道：“咱们坐一辆车就行了，说说话还热闹一些。”

惜春正犹豫着，宝玉已经上了惜春的车。”

惜春对入画道：“你去坐宝二爷的车。”

入画只得上了宝玉的车，贾蓉看着也只当是小孩子家淘气，并不计较，吩咐下人，赶着车往宁国府去了。

车上，惜春只听宝玉说话，自己静静的听着。宝玉道：“四妹妹，好像是不高兴。”

惜春道：“父亲的寿辰，我有什么不高兴的。”说着竟红了眼眶。

宝玉道：“还说没有，你看看你。这是怎么了？”

惜春道：“我今天见了父亲心里伤感，想着自己无父母在身边，奶娘又走了，起坐再也没人照拂，心里凄凉。”

宝玉道：“你快别这样了，按理说，你身本去了一个奶娘，应该补上一个来才是正理，明儿我回了老太太，再给你身边补上一个人才好。”

惜春道：“去哪儿找那可心的人去，现如今，各处人都是按例有定数的，而且我也是要私心的，想着外头买来的不清不白的人我是不要的，二是……宁府里的人我也不想要。我不喜欢听她们嘴里说三道四，没的叫我心烦。”

宝玉沉思了一下道：“按理说也是应该，你们女孩子家，自然是要比我们尊贵的。要不这样，你看哪屋里的丫头好，去求了老太太，给你补一个。”

惜春突然笑道：“二哥哥这话说的，现在姐姐们屋里，统共那么几个趁手的人，你让我跟谁要去？”

宝玉为难的皱了一下眉头道：“要不，你在我屋子里挑一个吧！”

惜春嘟着嘴道：“当真？”

宝玉道：“那还有假，喜欢谁你叫去就是了。”

惜春撅着嘴道：“二哥哥屋里的丫头各个都是能干的，二哥哥舍得吗？”

宝玉道：“我听听，你想要谁？”

惜春破涕为笑道：“袭人姐姐可好？”

宝玉已经跟袭人有了男女之事，舍了谁也舍不得袭人的，惜春明知舍不得，也是故意这么说的，见宝玉露出为难之色，这才笑道：“二哥哥不舍得就算了。”

宝玉急道：“除了她，凭是哪一个，你挑去。”

惜春只好委屈的道：“那就只有晴雯了。”

宝玉再听是晴雯，心里虽然不自在，但已经拒绝一次了，断没有再拒绝的，要不自己刚说的大话就白说了。于是笑道：“凭她是谁，只要她肯，我没有不舍得的。”

惜春笑眯眯的道：“那我就先谢过二哥哥了，还请二哥哥在老祖宗面前回明了，这才是待我的真心呢！”

宝玉道：“那是当然，怎么能劳动妹妹呢！这是当哥哥的我应该做的。”

两人说话间车马行到了宁国府，因前面客多，惜春的车直接赶到了后门，二人在二门里下了车，直往王夫人跟前和来了。

王夫人见宝玉回来了，笑着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叫我悬了这一半日的心。宝玉笑着道：“好不容易去的，在观里逛了一会子。”

惜春与众人见了礼，静静的入了坐，见凤姐不在席上，知道她是去看秦可卿了。

席上尤氏正要遣身边的丫头去请凤姐来看戏，惜春起身道：“我和二哥哥也过去瞧瞧。一会儿叫上二嫂子一起回来。”

尤氏只好让贾蓉带着二人过去了，三人到了秦可卿的屋里，见凤姐正与病中的秦可卿说着体己话，二人都红了眼圈儿。

贾蓉道：“媳妇的病是难治了些，婶子也要保重身子，不要太忧伤才好。”

宝玉看到秦可卿这副光景，心内早已不自在了，在一旁垂下泪来。

惜春冷眼看着这屋里的一切，虽然已经入秋，还不是很冷，但门窗紧闭。本来有药香，又熏了香，整个屋子里氤氲着一股散不开的病气。

再看床上的秦可卿，眉眼间自是一股风流，但人已经瘦的不像样子了，惜春道：“嫂子请二嫂子过去呢！早些过去，好让侄儿媳妇好好休息。”

凤姐这才不舍的辞了秦可卿往外走。回头看时，只见宝玉还在椅子上坐着垂泪。凤姐道：“病人还没怎么样呢！你哭什么，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