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荷塘

在林府的早上，惜春和黛玉起的很晚，林如海早已经去上朝了，黛玉不用晨省，惜春也乐得跟着偷闲。

黛玉道：“今天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吧！园子里的荷叶都长出来了，只是花还没开。”

惜春窝在床上不下来，半闭着眼睛喃喃道：“还没开，有什么好看的。”

“初夏的荷塘，别有一番意境。”

惜春突然想到前世黛玉曾赞过的残荷的意境，现在竟也赞起了初夏的荷塘，这是多好的兆头啊，惜春突然睁开了眼。她从床上跳下来，命入画赶快给自己梳洗。

黛玉看着她：“你急什么？”

惜春道：“姐姐不是说去赏荷吗？”

“荷又跑不了，再急，也得梳洗了，吃了早饭，慢慢的赏。”黛玉抿嘴笑着。

惜春看到自己的样子，笑着挠了挠头：“我这个样子赏荷，像是饕餮进了饭厅，糟蹋了那荷叶。”

黛玉笑着道：“你又不吃它，就那么远远的看着，谈何糟蹋。”

惜春道：“姐姐看的是意境，我看了，想的是下面的藕什么时候能挖来入席，可不是饕餮是什么。”说的屋里众人都笑了。

入画笑着道：“小姐，咱们府里有新鲜的藕，你可不要把姑娘这儿的给吃了。”

黛玉笑道：“她要吃，我也没有。”

众人说笑着，也醒了神，陈婶带着人送早饭过来时，听到黛玉屋里声音欢快，边摆了饭菜边道：“四姑娘不来，我们姑娘很少这么开怀，以后姑娘可要常来才好。”

惜春笑笑着道：“以后啊！不用我来，你们姑娘也会每天都开心的。”

黛玉娇嗔的瞪了她一眼，道：“快吃饭吧！”

陈婶笑呵呵的带着婆子出去了，紫娟带着两个小丫头侍候着吃了饭，一行人就往园子里去了。

惜春发现，林府这园子，与之前自己来相比，各别的花草有些许变化，但整体都是有生机勃勃的，园子里的小路清扫的干净整洁，能看出来黛玉是用心管理的。

惜春感叹道：“姐姐做什么都力求最好，看这园子就能看出来，这里没有一点儿破败的痕迹，一直都像初见时的模样。”

黛玉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都是陈婶安排人做的，我只是提了些建议而已。”

惜春看着四下无人，紫娟和入画都远远的跟在后面，就笑着小声道：“听说北静王按照姐姐的屋子在北静王府打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看来完全复刻是有些难度的。”

黛玉红了脸道：“好好的，竟说没正经的，你不要道听途说了。”

惜春笑着道：“人家用了心了，姐姐也装在心里，我不说就是了。”

黛玉道：“你这么笃定他就是良缘？”

惜春坚定的道：“姐姐不也是笃定了后，才同意的吗？我虽不笃定他未来会对姐姐怎么样，但我笃定，他过去的三年和现在，他是对姐姐用了心的，而且他有担当，能决断。虽然生在皇家，却有着与姐姐类似的身世，他是能理解姐姐的人。”

“那……以后呢？”

“姐姐现在倒也没有必要想那么多，珍惜当下就好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和事都是一样，你珍惜了，自己也付出了，以后即使是有什么变数，自己也不会后悔。人的一辈子没有多长。他都已经不顾一切的向你奔赴而来，你何必有所保留呢！”

黛玉听着惜春的话，听的目瞪口呆，惜春还是个孩子啊！她这是在哪儿学来的虎狼之词？简直太惊世骇俗了，凭黛玉读书多，知道的多，她也没读过这样的论段。

黛玉审视的看着惜春：“你这三年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都是哪本书里学来的？”

惜春耸耸肩道：“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古人写的东西，流传下来的不也是他们的观点吗？都是人心里所思所想，我只是没写到书里，直接说出来了而已。”

黛玉不敢置信的道：“你简直是……”

“是什么？”

黛玉思忖了半天道：“是个大胆的。”

惜春道：“姐姐说的对，我就是个大胆的，所以我敢想敢做。我觉得东汉时期的班昭，写了《女戒》禁锢了女子好一千多年，她自己也是女人，本来做的就是与男人无异的事，在文学和政治上都很让人敬仰，却在离世前写下《女戒》要后世女子抄学，这不是害人吗？”

黛玉笑着歪着头看着惜春：“依你的意思《女戒》不可学了？”

“不可全学，她身上的闪光点能学，但她写的《女戒》就算了。我是不会学的。”

黛玉笑着道：“你呀！有多少人是不想学的，只有你说了出来。”

惜春笑着道：“姐姐也是这么想的？”

黛玉轻轻的点了下头，然后道：“这种事情不能宣之于口的。”

惜春满不在乎的道：“你我知道就行了，又不对别人说。”

黛玉感慨道：“世人都喜欢用古人的智慧来约束女人，同时也桎梏了人的天性。”

“姐姐说的对，这就是枷锁，得打破了才行。”

黛玉道：“也只有你敢这么说。谁不是严格按照她说的做呢！要是不做，会有无数的人来教导着你做，岂不是更麻烦。”

惜春道：“世人多喜欢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所以才有那么多的官逼民反的例子。”

黛玉指着前面的荷塘道：“说什么朝中大事，我们去赏荷。”

惜春也此了此话不再说，与黛玉一起往荷塘边去了。那小小的一方荷塘在阳光的照耀下，碧波一片，尖尖的荷叶舒展着筋骨，迫不及待的要迎接朝阳。几只倾听在荷塘上盘旋着，时而落下，时而飞起。

黛玉看着眼前的景，闲闲的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多么的现成啊！”

惜春笑着道：“姐姐要是做诗，比这还好呢！”

黛玉笑而不语，惜春继续道：“姐姐，你看这荷全身都是宝，不仅能赏，还能吃，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这东西有用，不管美丑，都是有价值的。”

黛玉看着惜春，笑着道：“你就知道吃，它好好的长在那里，你不好好的赏，就想着吃它，真是可惜了这一塘的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