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一呼百应

云老是谁？那可是一代传奇人物，真正能翻云覆雨的存在，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云老就已经官拜一品，位极人臣。

后来国家遭受匈奴和海寇联手侵袭，一时间整个国家危机重重，这样风雨飘摇的时刻才让人感觉到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危机。

边关守卫节节败退，国家一度有倾覆的危机，云老毅然弃文从戎，去了战场，用诡谲多诈的兵法带领着前线将士赢回失守的阵地，真正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云老从当年的儒雅文官，瞬间转变成了浴血长空，以雷霆手段肃清敌手的将领，收复失地。他在军中，在先帝，在匈奴和海寇眼里，就是一个传奇。

当年云老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创出丰功伟绩之后，完全有能力，有兵力坐上那样的高位，可是云老却在天下解除危机之后，再一次毅然的卸去了一身的官衔，转头去国子监当了这么多年的校长，活成了真正的传奇。

之后多年，云老就是这天下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

云老被请到朝堂上的时候，所有站在金銮殿上的官员都挺直腰背，仿佛一个个接受上峰检阅的士兵，甚至于一个个官员的眼睛里都闪动着崇拜的光芒。

这里甚至有不少官员都是出自国子监，是云老的门生。

只有裴丞相，眼睛中泛着凶光，因为云老来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唐潜来了庙宇之上，就算什么都还没说，他就知道，一切还没有开始，但是他已经输了。

云老瘦削的身形穿着一袭墨绿色的长衫，穿出了一身的清贵，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是精神奕奕，脸上挂着一副和颜悦色的淡笑，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但是他的那双眼睛沧桑中饱含阅历，仿佛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却也包容了世间的一切，尽透出渊渟岳峙，虚怀若谷之气。

裴丞相目光微闪的转移了视线，当年云老见证了唐潜身上的烙印，自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唯一庆幸的是当年的事情，皇后和他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被他们抓住。

云老对上裴丞相的目光，淡然笑道：“裴家老小子，一大把岁数了，怎么还没活透彻？”

裴丞相忍不住心头一哽，云老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他就已经听懂了其中的深意：原本就是不属于裴家的富贵，再怎么抓在手里也不属于他们。

裴丞相心头恼怒，怎么就是不属于我裴家的富贵了？胜者为王败者寇，他在这朝堂前列站了这么多年，拼出了一席之地，这就是他争取来的荣耀，谁都别想把这份富贵从他身上夺走！

云老对裴丞相说完那句话，径直走到百官前列，皇上连忙从龙椅上站起身，不等云老拜见就笑着寒暄：“云阁老，多日不见，您的身体依旧康健，这是我们天下之福啊！”

云老笑着回话：“多谢皇上惦念。”

皇上转头对太监说道：“给云老殿前赐座。”

云老笑呵呵转头看向唐潜，眯着眼睛对他面前的烙印仔细看了看，转而对唐潜说道：“你这小子已经长这么大了？时间真快啊！”

皇上一起感慨：“是啊！真快啊！当年这小子裹在襁褓中，只有半臂长。”

云老笑着说：“是啊！只有半臂长，却被烫出这么一块烙印，竟然还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倒是没枉费当初拼着玉玺被毁，留下他这一根先皇后的血脉。”

三言两语间就已经证实了唐潜的身份。

唐潜的身份有云老证实，再没有人能说出一句反对的话。

云老啊！谁能让他撒谎？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说谎？

皇上笑着点头附和：“当年为了保住他，玉玺差点都被毁了，就为了留下这样能说服天下人的铁证。”

云老却没有用三言两句糊弄百官，他当年参与进去的事情，就不容许留下任何让人不服的地方。

他既然来了，就会帮唐潜的身份证明的明明白白，好男儿原本就该堂堂正正，他的身世若是一再被人揣测，那么不仅是对唐潜的侮辱，也是对他的一世英名的折损。

云老坐在椅子上对皇上说道：“当年的事情既然掰扯出来了，那么今天就彻底说清楚吧！皇上，你把玉玺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眼，当年火烧玉玺，留下烙印，可不止这孩子身上有印记，玉玺上烧裂的裂隙也是证据。”

皇上看了看下面的文武百官，正色道：“既然云老这么说了，那么今天朕就把玉玺呈给大家看一看。”

张公公在皇上的授意下，神色庄重的捧出了玉玺，如履薄冰的走到了殿下，拿着玉玺给站在前排的几位朝中重臣过目查看。

如今真正是铁证如山，再没有人说出怀疑唐潜身份的话。

其中尚书大人跪倒在殿前，长吁短叹的说道：“皇上，玉玺可是从开国就传承下来的天下至宝，您怎么可以如此暴殄天物呢！”

皇上冷色冷淡的说道：“要不是这样的铁证，还有云老的指证，你们能承认唐潜的太子身份吗？当年要不是万不得已，朕会拿玉玺冒险？”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众人纷纷在心中揣测，什么样的万不得已会逼得皇上到如此境地？

殿上的尚书大人比裴丞相年长几岁，大概知道当年的内情，这会儿却什么话都不敢说。

这是皇室宫闱中的秘辛，当年知道的那些宫人全部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世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时缄默，隐隐的感觉到这已经触及了皇家的秘辛，再也不敢多问。

大殿中的气氛一瞬间凝滞下来，皇上看着那玉玺上的裂痕，心中不禁黯然，就算当年没有留下罪证，却也留下了一切事情存在过的痕迹。

当年他就是在这金銮殿中，在云老和江庆棠他们的见证下，亲手给唐潜烙上的印记。如今世事轮回，唐潜带着身上的烙印回归，当年裴丞相和皇后对付先皇后的手段虽然没有证据，可是现在他们也该将掠夺的一切都还回来了。

云老感受着大殿中沉闷的气氛，叹了口气站起身看向大殿中的官员，一脸沉痛的说道：“今日站在这金銮殿中，我十分痛心。”

大殿中的众人神色莫名，不知道云老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云老冷漠而讽刺的轻笑：“唐潜先太子的身份撇开不提，他还是一位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军，他在战场威名赫赫，却被人一路追杀回京，差点死在我国官员的爪牙之下。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站在这里的官员，却没有一个人为其声讨正义。京城中的百姓对他身世指指点点，你们没有一个人发声为他说话。”

百官心头一凛，感受到了自己在云老面前的格局之小，小到让他们灰头土脸，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出来。

云老伸手指着唐潜，扬声质问道：“他是什么身份？他没有杀人放火做恶事，他在边关杀敌，他是一个功臣！凭什么被你们这么对待？你们这是在欺负一个少年将军，你们在腐朽我们家国的未来。二十年前，天下差点被瓜分，就是因为官员无能，残害武将。你们如今只顾私利，不为百姓造福，不为将士们谋福祉，就是在重蹈覆辙。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少年将军而来，他不管是哪一重身份都应该被你们所尊重。”

这一番言辞带着记忆中的隐痛，带着家国情怀的大义，带着令人振聋发聩的心头重击，撕开了为官者心中的自私和算计，所有官员心中的惭愧感油然而生。

皇上都为云老最后的这一番格局所震撼，连他都被从前的仇恨蒙了眼，只顾着私仇了。

云老看着所有官员惭愧的神色，声音如金石铿锵，掷地有声的说道：“你们不为一个少年将军发声，今日我来给他撑腰，我会动用所有人脉，揪出一路追杀他的幕后主使，我要给他一个正义，给所有军中将士一个交代。”

裴丞相听到云老的话，忍不住心胆俱寒，云老的手段和人脉？

现在云老虽说已经退出朝堂，但是从大殿中百官热切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只要云老有所需，这些人一定甘愿为云老赴汤蹈火。

还有这天下中到处歌颂、流传着云老的传奇，只要是他站出来，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可以一呼百应。

用出这样的手段和人脉，他当初追杀唐潜的手段再隐秘，也会被揪出来的，裴丞相怎么能不担心？

裴丞相甚至一度怀疑云老是在借题发挥，明面上说是帮唐潜撑腰，实际就是在帮皇上铲除异己，准备击杀他们。

皇上完全没有想到云老最后还会有这样一番动作，算是意外惊喜。原本他今日能被请来，属实在意料之外，但是如今看来，他来这一趟，也算是情理之中。

有云老出手，只要揪出幕后的裴丞相和皇后，新仇旧恨一起清算，那么一切也算是殊途同归。

云老说完了他的一番想法，起身向皇上告辞：“皇上，既然先太子的身份已经证实，那么我就回去了。等到幕后主使揪出来，我会把人带来给皇上处置。”

皇上站起身说道：“辛苦云老走这么一回了。”

云老摇了摇头，转身向外走去，嘴里沉声说道：“当官如果不能为天下百姓造福，只为了谋求私利，那么百姓难熬，家国危矣，你们身在朝堂之上，切莫要辜负了天下人的期待。”

一番言辞发人深省，所有官员对云老的崇拜之情更甚，有云老在，偶尔提点他们的为官之道，的确是他们的福气啊！

朝堂上，只有裴丞相站在那里如同站在了一块烙铁上，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感受到了一股火烧眉毛的危机感，他可能没有退路了……

云老跨步走出金銮殿时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看到裴丞相紧绷而僵直地身形，忍不住摇了摇头，嘴里喃喃说道：“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丝毫的长进，那么还是给别人挪地方吧！”

当初裴丞相帮着皇后抢夺权利，将前朝和后宫都笼在了手里，虽说是抢到手的权利，但那时只要用心经营，也一样可以有一番建树。

可是裴家却只顾着鱼肉百姓，贪享那尊荣富贵，没有半分为百姓和天下考虑，所以至今在民间也没有积攒下来威望，很是失败。

云老在出宫的路上，想着裴丞相的这么多年，只能用失败两个字来总结。

若是裴丞相这些年花费点心思在百姓身上，积攒下来一些民心，那么就算是任何人要动他，那百姓也会站出来维护他。

他若是多和官员们一起为这盛世太平而努力，百官也会站出来拥护他。

可是就他这么多年大概除了丞相府中积攒的金玉宝器，再没有一点其余的了！

所以云老一见面就说他活的不够透彻啊！

那些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积攒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若是真的有阅历城府的人，就该用那些死物换取人心，成为一个人人拥护的丞相，成为一个不能随便被拔除的丞相。

所有人都知道唐潜回京的这一路追杀，少不了裴丞相和皇后的手笔，云老也知道，他今日点明了要拿裴丞相开刀，只是因为要替未来的新君铺路，荡平这些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不要让这些人阻碍了一位满腔抱负的新君崛起。

一个盛世的到来，不仅需要一个心怀天下，爱民如子的明君，更需要朝堂上忠实清正的百官追随，裴丞相该退出了……

云老在出宫的路上，还在想着朝堂上的事，没想到经过御花园却被一个玉冠缎靴，身形消瘦的少年拦住了去路，他虽然看上去穿的华贵，可是他那瘦弱的身形却撑不起来衣裳，整个人显得孱弱无力。

云老只一眼就看出了面前的少年人身份——当今太子，只是他很快就要不是了。皇上既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公布了唐潜的身世，这个少年俨然已经成为了牺牲品。

太子对着云老躬身一礼，站起身歉疚地说道：“贸然叨扰云老，实在不该，但是又实属无奈之举，我只是想向云老讨教一个问题，并无冒犯之意，还请云老见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