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羡煞

若论天下物博地广人烟最繁荣强盛之国，非天朝大楚莫属，但如若单论富庶一优势，那盛产矿石金银，湖边河畔都是玛瑙宝石遍布的西番，绝对当仁不让能甩众国好长一条尾巴。

而西番百姓人人皆知，存于本国的百年望族南荣氏，向来有着富可敌国这一名号，南荣氏历代家主为免树大招风惹祸端，自来开辟了疏财表忠心的这一规矩，所以每年奉西番国王之令，全权负责缴纳给大楚岁末的节礼。

即便是每年都自愿放这样一次血本挡祸端，可南荣府的财力，却依旧不见减弱半分，还因乐善好施做生意实诚等种种好名声，在列国将家族贸易扩建得越发宏大，容纳天下四方财，当真令人羡艳而心服口服。

先不论那百年来积攒的厚实家底不可估量，就但看每年从各类产业中新收的红利，已是万贯之数，府中却只靠着南荣卫骁和南荣夫人两这个不大爱奢靡作风的老人花费，那是怎么花都花不完的。

花不完，并非不舍得花，南荣夫妇二人对于自己远嫁去大楚的那唯一的孙女儿，大方已然成了习惯，当日虞昭随楚子凯入楚时，他二人放心不下，只恨不得把宅子家产都变卖了给她陪过去长底气。

如今祖孙三人天各一方，南荣卫骁与南荣夫人心中对虞昭的牵挂更甚，却不能当面表达关切，只得就着这个进贡的机会，把对她的所有的慈爱都倾付在物质之中，再载上那车马，浩浩荡荡给她送过来。

内侍局特地给朝晖宫腾出来的屋子里，堆放着数十余口大箱子，一应儿皆还贴着印有南荣府族徽的封条，先不必细探究里面锁住的是何等金贵的东西，只瞧着放在外头的那些玩物与衣料，便已是足以让方才趾高气昂的刘昭容狠狠打嘴。

寸缕寸金的暖缎，其珍贵可用可遇不可求来形容，乃大楚诸多豪门世家拿千金都难求得一匹的稀罕珍锦，如今却有好几十样花色的杵在刘昭容眼前，方才目中不容俗物的她，却是只知这料子看起来不凡，连这东西的名儿都叫不出。

再望过去，摆在案机上的那一双翡翠西瓜圆润透亮，翠皮下红瓤黑子分明混若天成，莲花镂空白玉盘用料上乘，一看就能与价值不菲四字挂上勾，而旁边立着的好几副叶子牌，金光璀璨，稍有点眼力的，便能看出，必定是用纯金而制。

更不必论那镶嵌了朱玉红宝的水银梳妆镜，掐金丝挽碧玺玛瑙的百宝香醺瓶，通体晶莹玲珑剔透的水晶酒具茶壶……

价值几何不可预估，竟就这般赤条条的摆在了外头，由此就可推测出，以南荣府家业来论，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可悉心供奉起来的稀罕东西。

后一步随刘昭容进屋的凌妃与张淑容，也瞧清里头放着的东西，亦是被这满屋至宝惊得微微愣住，继而张淑容的神情露出了与刘昭容一个样式的不忿意味，二人都暗里咬着酸软牙齿，最终还是凌妃先平复过来，淡然笑道：

“也是，想懿妃妹妹的娘家南荣府，独领各国酒酿贸易数百年，这样的手笔，也确实是匹配得上她。”

“凌妃娘娘见多识广，所言极是，”

当差多年的总管内侍，算得一手好账，却实在不是个擅长于察言观色的，听了凌妃对南荣府的褒奖，也凑过来寻表现，为三人更仔细地介绍道：

“据说除酒酿贸易外，叶城王府名下还有数百座金银铜宝矿，每年只需给咱们大楚和西番国缴上一定数额的赋税供奉后，余下的便都可充做私库，百年下来，这数目当真难以估量得出来呢。”

“眼皮子浅的东西，不必你来嚼舌头同我们胡扯些没用的东西，”

先前还以有个好娘家做靠山为荣的刘昭容，终究没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刺激，瞧宝物瞧得眼睛打量，脸色却全然变黑下来，训斥过后，嘴上即刻换了一番与方才迥然不同的说辞：

“商贾下族，也只能靠铜臭气撑排场了，再说，凭她娘家再是有钱，嫁来了大楚，那这辈子也不过同我们一样，生死都是陛下的人，如蚂蟥似的，如此不留余地的搜刮她祖父祖母的心血，咱们这位懿妃妹妹，当真是不懂事呢。”

“嗨，瞧昭容娘娘说得，怎会呢，”

挨了骂，却还不长眼力见儿，那总管内侍全然察觉不到由刘昭容口中的话起始，蔓延于四周的酸意，又迫不及待驳了她的话：

“要想叶城王当年西番战神的威名也是传遍天下，连咱们大楚镇国将军，曾经都道此生只南荣将军配得上他一句拜服，如今英雄老矣，他老人家只有懿妃娘娘这一个后人，那偌大的家业，叶城王与夫人不想方设法贴补给她，百年之后入了极乐也带不走啊。”

“唉，比不上。”

瞧着刘昭容那副快酸软了骨头的样子，张淑容心中嫉意倒被痛快冲散了许多，幸灾乐祸叹了一句，又转头对凌妃道：

“可见这个年啊，谁都可能不好过，唯独懿妃妹妹不用忧心，陛下也愿日夜陪着她，娘家人也赶着给她送钱花，福星到底是福星，这等好日子，咱们这辈子怕是盼不来了。”

“好了，说这么多话，你口不渴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道理，凌妃深谙，倒没看出何太过头的反应，还与她二人说上了道理：

“懿妃妹妹能过好日子，咱们姐妹一场，也应当为她高兴，至于你们，既然没能有本事博得陛下恩宠，又没有个好娘家做帮衬，想过好日子，那便要靠自己的本事，并非在这里张嘴皮子说风凉话就能招来想要的东西！”

闻言，刘、张二人脸色不忿，堪堪默了声，凌妃耳根子终于得了清净，凤眸微沉，转身迈步踏出了隔间，边往外走边低声吩咐道：

“北疆荒灾刚过，本宫享这许多供奉，实在于心不安，就把属于本宫的那份东西送于灾民吧，不必声张，劳烦侍人了……”

统共就没多少东西，还要尽数捐媛灾区，总管内侍闻得那话，脸上疑惑与刘昭容张淑容的如出一辙，末了都没能想出个为何，内心不由感叹一句：这位凌妃娘娘，还真是心肠良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