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面具下的脸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呆坐床间的北堂墨身上，北堂墨本能抬手摸了摸肩胛，轻轻一触疼痛扎心，带起昨日记忆抨击沉重思绪。

北堂墨抬眸望向床沿边本该摆放惊翼的地方空空如也，一瞬间比身体疼痛更令人无法承受的心痛袭来。

致使北堂墨眉峰紧蹙，五指成拳紧紧摁上心脏，她没有忘记昨日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纵使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北堂墨也咬了咬牙，如同数个清晨一样，启齿轻唤。

“惊蛰！”

“...”

“惊蛰！我起来了！”

“...”

“惊...”

沙哑嗓音伴随起伏不定的情绪，在最后一声“惊蛰”唤出时，震落了北堂墨眼眶中的泪珠。

许久，北堂墨深深叹了口气，自欺欺人的低头笑了声，嘟嘴间启齿含着埋怨与想念道。

“惊蛰啊...今天你不乖哦...”

“...”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系腰带，你老不来，让我怎么办啊...难不成衣冠不整吗？”

北堂墨自问自答，她知道惊蛰已经不会再回答她了。

屋内太过压抑的气氛与无人回应的寂静，让北堂墨猛提了口气，仰头憋回眸中泪光，以手支撑起颤抖的身躯从衣架上取下衣袍，慢慢走到铜镜前。

北堂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低头就着手中衣袍，一件一件麻木的穿上，直到最后一件穿戴完毕，北堂墨按照平日里惊蛰给自己系腰带的方式，一手拿着一端，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可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却仍是在每次快要成功时功亏一篑，直到最后一次失败呈现在北堂墨眼前，彻底刺激北堂墨怒火爆发。

那感觉像极了她每一次的无能为力，每一次的莫可奈何，惭愧与悔恨交织吞噬北堂墨的理智。

令北堂墨左手猛扯腰带一扔，右手一拳轰向铜镜，“啪”的一声镜面应力碎裂划破手背，染上腥血坠落地面传出刺耳声响。

吓得守在门外多时的帝梓潇一股脑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目光望向屋内，他自邺城出来以后就被二哥派人护送到万焅山庄。

期间所发生的事他并不知晓，直到昨夜北堂墨被二哥带回，帝梓潇看到了断裂的惊翼，猜到了大致的结局。

帝梓潇看着此刻的北堂墨，忆起邺城时无能为力的自己，一股无以言表的疼痛泛滥帝梓潇五脏六腑。

以至帝梓潇下意识的咬了咬牙，正想着进屋安慰北堂墨，一转头便见苍穹提着膳盒迎面走来，不经一愣。

“二哥？”

苍穹闻言顿停脚步，看向守了北堂墨近一夜的帝梓潇。

“你回去休息吧”

闻得苍穹关心，帝梓潇低眸瞟过脚尖，抬眸瞅了眼苍穹，就着苍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转头望向屋内的北堂墨。

寻着北堂墨面上哀绪，帝梓潇念及苍穹的性格，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故而回望苍穹，启齿深意道。

“二哥，未曾得到过温暖的人比任何人都能感受温暖，亦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失去温暖...”

声于同时帝梓潇低头无奈的笑了笑，琢磨着以他二哥的性子，只会当他矫情，更别提能听进去他说的话。

果不其然，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苍穹回应，本能的撇了撇嘴，踏步就欲离去。

不料当他与苍穹擦肩而过时，他竟从苍穹口中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回应，惊得帝梓潇猛一抬头，回首望向苍穹踏入屋内的背影。

...咯吱

屋门被苍穹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落入北堂墨耳中，北堂墨抬眸看向破镜中映照出的苍穹，勾起梦中真相刺破北堂墨心底最后一层防线。

一时间所有的欺骗，所有的不甘汇聚北堂墨心底，点燃北堂墨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怒火。

北堂墨转身见苍穹将手中膳盒放到桌上，抬步向自己走来，一把抓起身边的瓷瓶便朝苍穹砸去。

...啪

一阵刺耳声起，瓷瓶撞碎于苍穹胸膛，划破玄衣坠地间破碎成块，溅起瓷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光耀。

屋内两人四目相对落针可闻，一秒僵持后，苍穹踏过碎片继续朝北堂墨走去，激得北堂墨又随手拿起另外一瓶瓷器扔向苍穹。

如是多次，但凡北堂墨可以拿起的，可以扔出的，均被北堂墨丢到了苍穹身上。

反观苍穹不仅不躲避，更是褪了自身护体，硬生生抗下了北堂墨所有的愤怒。

直到北堂墨寻得自己扔出的瓷器在苍穹身上落下血痕，再见苍穹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那一抹抹扎心的腥红映衬苍穹眸中淡定，致使北堂墨气急攻心，抬手一巴掌挥向苍穹脸颊。

“啪！”

一记荡彻屋内的耳光炸响两人心间，覆着苍穹脸上的面具应力掉落，露出梦境与现实重叠的容颜映入北堂墨瞳孔，亦如天青阁初见时的俊逸无双，震惊了北堂墨瞪大的双眸。

“帝...帝无羁...”

“恩”

苍穹启齿冷言让北堂墨心中答案付诸现实，所有的委屈瞬息泛滥成灾，令北堂墨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决堤间双手紧揪苍穹衣襟，脱口怒吼道。

“你不是死了吗？”

“...”

“你不是很厉害吗？”

“...”

“你不是天下第一吗？”

“...”

“你为什么要躲在背后？你为什么不救惊蛰！你明明知道我救不了她！你明明就知道！”

“...”

“你...你...”

北堂墨的怒骂与指责得不到苍穹的丝毫回应，以至于到最后连北堂墨自己都无法再多说出半个字。

懊恼与悔恨间北堂墨埋首于苍穹胸膛，如同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宣泄着自己的痛苦与无助。

一阵阵撕心痛哭落入苍穹耳中，苍穹敛眸同时抬手将北堂墨抱入怀里，仍由北堂墨在怀中痛哭流涕。

有些事北堂墨必须经历，因为这只是开始，有些人也必须为过去付出代价，因为因果轮回早已注定。

...呼

晨风吹动窗户拍打栏框，屋内北堂墨的抽泣声渐渐平复，从苍穹怀中缓缓扬起头颅，抬眸对上苍穹低头而来的目光，那眸中隐忍让北堂墨突然懂了一个道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代，若自身不强大，便只能如她现在这般任人宰割。

可她不甘心眼睁睁看着惊蛰死在自己眼前，亦如她初来时看到的尸骸遍野，仇恨叠加顷刻笼罩北堂墨心智，促使北堂墨脱口而出。

“我要让他们每个人为昨日付出代价！”

“...”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北堂墨一字一字说得坚定决绝，眸中杀气不加掩饰，落入苍穹眼底化为深邃，苍穹抬手拂去北堂墨脸上泪珠，启齿落下承诺。

“好！”

苍穹回应寒冰彻骨，冻得北堂墨背脊一凉浑身皆颤，两人四目相对间沉默代替所有言语，冷静了北堂墨的愤怒。

当风声再起时，苍穹松开环住北堂墨的臂膀，转身捡起被北堂墨丢到地上的腰带，认真为北堂墨系好。

末了走回桌前打开膳盒，将盒内膳食一一摆放上桌，待一切准备就绪，苍穹方才望向因自己举动愣怔原地的北堂墨。

“用膳！”

话语同时桌上饭菜香窜入北堂墨鼻息，引得北堂墨鼻头一酸，眸中波光涌动，下意识的握紧双拳朝饭桌走去。

临到桌前，北堂墨低眸见苍穹将盛好粥食的银碗递到自己眼前，瞧着碗内熟悉至极的萝卜羹，本能的舔了舔嘴唇。

遥想梦中所见再到如今现实，北堂墨心下一暖，抬眸寻得苍穹眸中示意，乖乖坐到苍穹身旁，抬手接过碗筷，一吸鼻子含着眼泪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