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咳嗽了一声:“你倒是个聪明的,可你若是真的聪明,就不该把气放到我身上。我其实比你更可怜,我做了别人的一颗棋子,如今还被害成了这样,你能够保全自己一条性命就已经不错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害你的人到底是谁?”
吉祥想了想才道:“你的意思是二夫人?”
想来想去,似乎都只有这么一个结果。
“不错。”菱角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二夫人的话,丽景轩又怎么会吃亏,我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而你也不会被江大夫人厌弃……说到底都是二夫的错,所以吉祥你要知道咱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那就是二夫人!”
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这夜忽然静得可怕。
过了片刻才听着菱角继续念叨着:“你仔细想想,如果不是二夫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自从她入了司家的门,发生了多少的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她就是个祸害!”
吉祥瞬间就被菱角给洗脑了,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茉莉其实很想说,不是这样的。
她其实本来也不喜欢谢斐,可是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也已经想通了。如果不是有些人非要自作自受的话,一家人何至于此?
吉祥忽而愤愤道:“菱角,我觉得你说的不错,这件事的确是二夫人的错,都是她害我们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吗,你肯定是不甘心的吧?”
“我自然不甘心,你也不甘心对不对?”吉祥反问一句。
菱角叹了一声:“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我再不甘心也就是等死罢了,可是吉祥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你能够报仇,你难道真的能够忍下这口气吗?”
吉祥立马驳斥:“不!”
她心气比菱角不差,可脑子却比菱角还蠢,性子更是冲,哪里肯忍,哪里会忍?
“你既然不甘,就不该这样下去。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咱们却耗不起,如果这仇不能报的话,我们简直就是白活一回了!”
吉祥忍不住跺跺脚:“你说得对!”
隔着门板,菱角似乎都能想象到吉祥那副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话音却依旧平稳:“我知道你不甘心,所以咱们一起报仇怎么样?”
茉莉的心都差点蹦出嗓子眼了,她就知道这两个蠢货没安好心!
吉祥的怒火已经被菱角勾起来了,这时候不由得问道:“那咱们要怎么报仇?”
后头的话,茉莉一句也没听清楚。
但是借着那微弱的光线,茉莉看见了吉祥贴在门板上,听着菱角的窃窃私语,而她脸上所露出的晦暗又可怕的神采。
茉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蘅芜馆的了,连原本的目的也给忘了。
一回去还碰着了起夜的半夏,险些将她的魂给吓没了。
半夏揉着眼睛:“你这是做什么?”
“我去了趟茅房呢,姐姐快去睡吧。”茉莉匆匆赶着半夏回了屋子,她困着也没在意。
倒是茉莉这一夜都没睡着,第二日人便憔悴了几分。
其他丫头见了她那两个黑眼圈,叹了又叹,让她放宽心思,别想太多。
茉莉唉唉叹了一声,左思右想之下,觉得此事不妥,又为了表示自己投诚的忠心,当即去了主屋清风堂。
“奴婢给二夫人请安了。”茉莉跪了下去。
谢斐刚巧从内室出来,不由得吃了一惊:“你这是要做什么?”
茉莉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似的纠结,咬着牙道:“奴婢有一件事情,思来想去都觉得应该告诉夫人,还请夫人听奴婢一言!”
“成,你说来我听听就是。”谢斐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耐心地听着茉莉将昨晚听到看到的事情给说了个一清二楚。
话毕,谢斐不免有些发晕。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菱角跟吉祥居然这样没脑子,事到如今不知道悔改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着要对她不利,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茉莉恳切道:“奴婢将这件事情告诉夫人,是因为害怕她们做出些什么举动来,不管夫人是不是觉得奴婢是来邀功的,奴婢也不在乎,只有将这件事情说了,心里才舒坦。”
谢斐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你既然肯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就是证明你下定了心思,也留在这里为我做事,我心中是有几分高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也别总惦记着,我会当心的。”
“是,那奴婢就先去干活了。”茉莉退了出去。
清荣这时候才敢开口:“看来祸害还是要斩草除根的好。”
“若是在我手里,我定然不会轻饶,但是如今人被别人捏在手里,我若是随便出手的话,倒是显得我像个恶鬼了。”谢斐叹息浅浅。
只是菱角败在她手里一回两回的,也就证明她根本就不是谢斐的对手,没什么好在意的,只需要多提防着就是了。
她也想等着看看,那些强弩之末还能够掀起什么风浪来。
她心中也明白,其实茉莉是为了表忠心才说这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清荣又问:“小姐真的相信茉莉所说吗,难保是她为了谄媚而编造的这些谎言,获取小姐的信任……”
谢斐摇摇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当初肯留下她们,就知道她不会恨我,所以她没必要对我使什么阴谋诡计。”
如果当时谢斐不留下这两个人,黄鹂和茉莉很有可能就会像眼下的吉祥一样,反而会对她心存恨意,但是如今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任她们胆子再大,也翻不出她的手心去。
况且吉祥如今不在蘅芜馆了,真要动手脚,那也是鞭长莫及,有所掣肘。
“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有事的。”
清荣笑道:“小姐这么厉害,如今不比从前了,奴婢可不担心。”
谢斐苦涩一笑,那是清荣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原来的谢斐了。
“不是说要去瞧账本么,可送来了?”谢斐随口转了话题。
虽然中馈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也得做起这些功夫来,哪怕这权利不能在她手里呆很久,也是她学习的一个机会,更是为了蘅芜馆立威。
清荣颔首道:“都送来了,放去侧室了,小姐去看看吧。”
谢斐去看了账本,不得不说,江玉玲在这件事情上头可不含糊,倒是将一切都搭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她也有些地方瞧不明白,只能学着来看。
接下来这几日里头,谢斐慢慢插手府中的大小事务,从不多嘴也不惹事,更不得罪人,一切都按照江玉玲的规矩来,但是却也不至于让人小看了她去。
不少下人都觉得这个二少夫人,似乎不是个徒有其表的,倒是有几分本事。
如今江玉玲被刘氏要求在丽景轩思过,倒是没法子来为难她,也不敢在刘氏的气头上动什么手脚。
谢斐一旦遇着需要决策的事情,必然要问过刘氏才做决定,这样子有事情也赖不到她的身上。
说好的暂时管理,那就是暂时管理。
眼瞧着端午要到了,谢斐便拿着账簿去了一趟万寿阁。
“这是上个月的账目,因着接手仓促了些,我重新拟算了一遍,还请祖母过目。”
刘氏只懒懒地扫了一眼账簿:“你看过没问题就是了。”
谢斐却不依:“这怎么能行呢?还是请祖母看看,说是出了纰漏,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这节骨眼上,她更加要做到滴水不漏才是,顺便也看看自己管理账目的本事是不是精进了几分。
刘氏只能撑着看了过去,才看了半圈就有些不耐烦了,敷衍着说了一句:“还不错。”
谢斐垂眸浅笑,不做反应,又道:“眼看着还有几日就要到端午了,不知道祖母打算如何安排?”
这端午可是大节,大梁京城之中多有招魂,赛龙舟,踏青,放纸鸢的习俗,宫中有宴会,便是各家各户也有些热闹的法子,总不会敷衍了就是。
刘氏没什么心情想这些,只道:“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如同往年一样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李妈妈或是去丽景轩吧。”
“好,那孙媳妇就斗胆安排了。”
这些日子,刘氏一直恹恹的,病虽然养得差不多了,可是这心结却没打开。毕竟上了年纪,总是讨厌这些风波不断。
谢斐心里清楚,不敢再多说,想着就此退下。
才要起身,却见有人急匆匆地来了,口里呼着:“母亲大喜!”
来人正是江玉玲,她容色憔悴了些、打扮上也简朴了几分,瞧着倒是一副静心思过了的模样,只是此刻脸色却洋溢着喜色,眉梢眼角都是欢愉,嘴角翘得生怕人看不见似的。
刘氏抬起脖子来,瞅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话音忽而一顿,才想着如今过去了好几日了。
当时叫江玉玲在丽景轩好好静思己过,其实就是变相的禁足,如今算着也是过了时间了,只是她为何这样高兴,莫不是傻了?
江玉玲瞧见刘氏眼里一闪而过的焦躁,笑意顿时凝滞了一下,继而才道:“我来自然是有大好的消息要告诉母亲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旁边的谢斐。
一时之间,谢斐感觉到江玉玲似乎又膨胀了些,像是气球似的一下子充足了气。
江玉玲略带几分轻蔑之意:“哟,老二媳妇也在啊,那正好了,一起高兴高兴!”
她说这话的语气,倒像是想让谢斐不高兴似的。
谢斐微微一笑:“那倒是我有福气了。”
刘氏坐了起来,嗔怪道:“既然是好消息,那你就赶紧说了吧,别打什么哑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