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萧望舒有些紧张,一个不小心就碰倒了地上的花瓶,发出“当啷”的声音来。
谢斐微微皱眉:“去一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还我还得去收拾一下,马上就来。妈妈若是方便的话,先去准备一碗菊花茶给老夫人喝下,若是能加一些桑叶和槐花就更好了。”
何妈妈更激动了,连忙道:“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而谢斐转头进了屋子,挑眉道:“萧公子也太着急了。”
说着,她就立即拿着自己的药箱检查了一番。
萧望舒大步走了出来,竟然是朝着谢斐一拜:“你既然已经知晓我的身份,那我就腆颜再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治好她!”
他都不清楚谢斐是什么人,医术又有几斤几两,居然就敢让她去救萧老夫人?
谢斐不习惯旁人对她这样寄予厚望,更有些无法适应他那灼热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抬手碰了碰鼻子,“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要去,就一定会尽力的。”
不过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极有信心的。
说着,她就悄悄抬眸扫了一眼萧望舒,眼睛被烛火映衬得很亮,像是明珠似的。
那一瞬间,谢斐的下半张脸被挡住了,只露出一双眸子来,顿时让萧望舒觉得异常熟悉,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可是此刻,萧望舒的心中紧张着萧老夫人,只是闪过了一个念头,便忽略了。
“好,那这就拜托你了!只要你能够治好老夫人,那我就又多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我绝不会忘!”萧望舒朝着谢斐再拜,很是诚恳,也将姿态放得很低了。
恐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相信眼前这个女子,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救过自己吗?
他不明白,也暂时没心思想。
而就在谢斐带着半夏离开之后,屋子里就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落在了萧望舒的心头。
他无力地坐了下来,烛火晃动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忽然抬起头来,眼底有一抹光的闪过。
是她?!
萧望舒似乎想起来了,她方才转身的时候,就觉得她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而就在那一刻他想起了那双眼睛,渐渐地与记忆之中的那双眼睛重合在了一块。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和自己在荷花巷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没想到竟然是她。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缘分么。
不仅仅是这样,萧望舒还想起来了一回事,那就是他和清都去城外旧庙蹲守的时候,有一个并不高挑的少年郎拿着东西出现了,而且他还成功的帮忙守护了那东西。
从那个时候他就觉得那个少年身形十分熟悉,但是自己好像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刚才谢斐穿的衣衫简单,连绣花也没多少,陡然转身的时候,还真是像极了那日的那个人,难不成……
那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当时他想去查那个少年,却什么也没查到,当时还有些苦恼。如今想来,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谁又知道他居然早就认识她了?
这个姑娘又会是谁?
萧望舒隐隐约约想起来假山里的时候,他突然倒地,恍惚间听见那侍女说她是司家的二夫人。
就连门口的何妈妈也是这个称呼。
司家……二夫人?
夜色迷离,暴雨难歇。
而此时,修竹推门走入了屋子。
“公子,二夫人又去东苑了,说是宋夫人亲自让人来请的。”
方才谢斐被李妈妈请走,修竹就已经探查过情况了,全部都报告给了司御轩听。
“你不是说当时谢家人出面挑拨么,如今居然是宋夫人亲让人来请,足以见她是走投无路了,也信了她。”司御轩虽然未曾亲眼看见当时的场景,但是他莫名就能想到当时的谢斐是何等的模样。
定然是从容不迫,将那些人说得哑口无言吧?
修竹当时在外头窥探也觉得谢斐真是厉害,要是换成别家的夫人或者小姐,只怕早就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而谢斐不仅全身而退,又让谢家母女丢脸,还成功在宋氏心头投下了一颗种子。
“这二夫人还真是屡屡让人刮目相看,恐怕都是叫谢家给逼出来的,这二夫人当初该多可怜啊,爹不疼,后妈不爱,一个孤零零的被欺负了这么多年,没死就已经不错了。”修竹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可说完之后,修竹就意识到自己似乎话太多了,连忙住嘴去看了看司御轩的神色。
却见司御轩并无半点不悦之色,反倒是盯着那盏烛火出神,眼睛里的火光一跳一跳的,似乎在想着什么似的。
可神色似乎与往日里的有些不同,修竹忽然觉得,自家主子不会是在想二夫人吧?
修竹心里忽然又想着另外一件事情来,顿时有些忐忑了,低下头去沉默了许久。
烛芯一爆,司御轩抬起眼来,眼波微动,陡然一沉:“修竹,你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
“公子看出来了?”修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愧是公子,真是是也瞒不过公子。”
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相处多年,又岂会不知道修竹是个什么性子,他哪里藏得住事?
司御轩正色看他:“到底是什么事,你从前可没有这样扭捏,怎么如今越活年纪越小了?”
修竹咬咬牙,然后才一股脑地给说了:“属下也不知道这事情该怎么说,公子不是让属下多多注意二夫人么,属下去探查的时候,无意之间发现二夫人的房间里有一个受伤的男子……”
说着,修竹就又忍不住去打探司御轩的神色。
一般人听到这种消息,多半是要不悦的。
司御轩的眉心顿时沉了几分,抬首道:“你没看错?那男子什么模样,是什么人?”
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紧张。
修竹察觉到了一点点,但还是老实回答道:“那男子应该会武功,属下也不敢接近,只是远远看了几眼,他带着面罩看不清是什么模样,但是属下觉得此人肯定不简单……公子,他受伤了,你说他会不会就是今日万佛寺内追捕的刺客啊?”
就是因为有这个怀疑,修竹才犹豫不敢说出来。
若是真的如此,那谢斐又为何要帮助一个刺客,难道两人之前就认识?
可要是如此,这事情就有些可怕了。
司御轩居然因为这个问题而生出了几分忐忑。
修竹又道:“公子,要不要属下去试探试探?属下的功夫应该能对付那个男子,就是怕闹起来不好收拾,二夫人那边……”
“不必。”他轻轻吐出二字。
“公子这是何意,如果那真是刺客呢?”修竹有些不解。
司御轩面上一片淡然,“你也知道这事情不简单,咱们若是轻举妄动,只怕真不好收拾,倒不如静观其变。”
他倒是想看看谢斐到底想做什么,他以为自己对她一点也不必上心,可现在却越来越琢磨不透她了,她似乎对自己很热切,甚至热切得有些忠心似的,可他依旧不明白。
修竹不敢反驳司御轩,只道:“自然是听公子的,可公子也别太多心了,您这样子瞧着怪吓人的。”
不知不觉间,司御轩的脸色竟然有些难看。
司御轩恍然回神:“我哪里吓人了?”
“公子的脸色可并不好看呢,瞧着像是有些生气。”修竹指了指司御轩的脸,“我知道公子有些在意二夫人,可也不要气坏了身子,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内情呢,您也别想太多了,出了误会就不好了。”
他怎么就想多了?
还要气坏身子?
这个修竹说话是越来越古怪了!
司御轩剜了他一眼:“我何时在意她了,你才想多了。”
修竹瞧着有些一惊一乍的样子,诧异道:“公子才胡说,您明明是在意二夫人的,怎么就是属下想多了!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属下自然比公子清楚,公子是自己谜怔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司御轩一下子被这句话给震住了。
而修竹那张嘴,还在巴巴地说道:“从进府开始,公子对二夫人就没现在这样上心,还几次三番的帮她说话……”
“行了。”司御轩有些受不了,他这什么和什么啊,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
他为什么要在意谢斐,他要做的事情可还多着呢。
修竹呆愣地低下头去:“哦,是属下多嘴了。”
司御轩推着轮椅就往桌边去了,连看他一眼也不曾。
“公子可是要歇息?那属下就先告退了。”说着,修竹便要推门离开。
可修竹的手才碰到了门,便听得身后的司御轩低声说道:“你多注意些吧,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及时与我禀报。”
修竹不由得失笑,但却很认真地应了这话。一出门,他便嘀咕了一句:“真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关心,还不承认。”
……
哒哒哒——
雨水不停的落下,声音竟然有几分沉重。
谢斐走在雨中,对周身的雨并不在意,倒是比之前要急促了几分。
半夏紧紧跟在后头,有些钦佩地说道:“夫人说得还真是不错,那宋夫人居然亲自让人来请,看样子是后悔了。”
虽然半夏并不知道谢斐为司御轩治病的事情,但是她却清楚刘氏当初的顽疾是被谢斐治好的,又见她时常看医术弄药材的,自然就对她很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