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一想到自己有不实诚的地方就心虚,感觉自己已经被看透了似的,她甚至感觉司御轩这突然来袭,就像是来抓包一样。
“二公子怎么来这样早,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谢斐转移了话题。
司御轩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她的脸上:“没什么事情难道我就不能来了么,还是说二夫人不太欢迎我来?”
从前怎么没见过司御轩这个样子说话,他今日……还真是有些奇奇怪怪。
就算是她去给萧老夫人瞧瞧看病了,这也不是错事吧?再说了,这还是好事呢,司御轩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他知道了萧望舒的存在。
不可能!
谢斐当即安慰自己,司御轩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救下了萧望舒,要是暴露了,哪里会这样安静,肯定早就闹起来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我和二公子乃是夫妻一体,什么来不来得,那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二公子这话是多心了。”谢斐苦笑着说道。
司御轩眼眸微微一眯:“但愿只是我多心了。”
怎么又感觉意有所指?
谢斐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就在谢斐出神的片刻,司御轩又道:“今日要去前头堂上一块用斋饭。”
这是在通知她?
话音才落,司御轩就推着轮椅走了,留下还有些呆愣的谢斐站在了原地。
而谢斐不知道的是,那主仆二人出了屋子,那轮椅上的男子便低声道:“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吗?”
修竹摇摇头:“属下的确没有发现什么,难道那人已经离开了么?”
司御轩心头轻动,吐出几个字来:“或许吧。”
“也有可能是那人武功高强,有什么法子隐藏,属下也不敢确认,公子不继续查了吗?”修竹有些呆呆地问了一句。
方才两人可是瞧着那屋子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司御轩没有做声,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半夏瞧着那两人走远了,才敢上前道:“夫人,奴婢都要吓死了!”
谢斐也才松了一口气:“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人还没睡醒,就听见了半夏的惊呼和司御轩的声音,她是被活生生吓醒的,现在心脏还乱跳个不停,差点给蹦出来了。
“二公子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过来?”
半夏简直比谢斐还要心慌。
谢斐坐了下来,直接喝了一口冷水,皱眉道:“你说的我又何曾不知道。”
就连半夏都察觉了不对,谢斐定然也明白。
司御轩怎么会无缘无故跑过来,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怎么看都是有些不对劲的,他该是带着某种目的才是。
半夏踌躇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既然司御轩来了这一趟,那就说明他心里是有疑惑的,一旦有了疑心,就不是轻而易举可以消除的。
谢斐无奈道:“还能怎么办,不过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你也别太担心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到了时辰后,谢斐便去了前头和刘氏、江玉玲她们一块吃斋饭。
谢斐进屋的时候发现刘氏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而一边的江玉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人也没有注意到谢斐和司御轩过来了,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我怎么觉得萧老夫人这病好的也忒奇怪了。”江玉玲低声说着。
刘氏微微沉默片刻,才道:“我也觉得这事情蹊跷,又没有大夫上来,哪里就这么快好了?你没发觉那宋夫人的态度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吗?”
江玉玲忙点了点头:“母亲说的这些我又何曾不知道?都说这位宋夫人为人好相处,从不凭借出生高低来对人处事,可今个儿她说的话可却有种绵里藏针的感觉。”
谢斐听着这些话走近了,心头却想着刘氏和江玉玲莫不是已经去瞧过萧老夫人了,那可还真是殷勤得紧。
只是她们似乎遇着了什么……
两人一齐叫了请安,刘氏一扭过头来就看向了谢斐,眼里带着些许疑惑。
谢斐并未退缩,反而是大大方方地让她看了去。
刘氏心想,恐怕是萧老夫人运气好,只可惜自己的一番心思了,居然没能成真。
她顿时有些恹恹,轻声道:“你们来了,快坐下一块吃吧,待会咱们还得一块去前头佛堂听法师诵读经文呢。”
谢斐和司御轩只能应了,吃过早斋饭之后,便去了法堂。
那经文虽然晦涩深奥,却让人格外的静心,谢斐倒是一时间摒弃了凡尘杂念,安安心心地听了一回讲经。
司御轩看似入神,心里却惦记着别的。
他,还是有些乱。
就在快到午间的时候,雨变小的时候,大夫也上山去了东苑,确认了萧老夫人危机已经度过,还啧啧称奇,若是他遇着那样的情况,只怕是要束手无策。
宋氏听了那话很是激动,看来她真的没有看错人。
这个谢斐,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女子。
午后,雨彻底停了,但是刺客也依旧没有踪影。
万佛寺的阴霾似乎还未散去,依旧是人人自危。
萧望舒的毒解了,伤口也渐渐恢复,除了不能大动作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谢斐坐在软榻上,瞅了萧望舒一眼:“萧世子难道要这样一直躲下去么?”
“自然是不能够了,世界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就算是日子久了,他们找不到人打算放弃了,我也等不了那么久。”萧望舒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仿佛是有什么事情牵引着他的脚步,迫使着他想要向前。
他这次冒险来万佛寺闯这一通,绝不是为了在这里耽误时间的。
谢斐的背一下子就直了起来,盯着萧望舒道:“那萧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尽快离开了?”
萧望舒颔首低眉,道:“不错,我不能继续在这里等下去,你们也不想一直被困在这山上吧,所以我打算今晚就离开。”
“今晚?!”谢斐很是吃惊。
她是想着萧望舒一定会尽快离开,却没有想到是这么快。
才不过一夜而已,事情的风口可还没过去。
萧望舒看了窗外一眼,天色青青,云絮片片,有种雨后的清爽感,让人心头一片澈亮。他眼底映着一支翠竹,缓缓启唇:“今晚是不会再下雨了,但或许会有一场风,今夜下山再好不过。”
谢斐有些担忧的说道:“今夜会不会太着急了一些?这事情到底还未曾过去,外面的守卫还很严,若是这个时候下山的话,只怕萧世子一个人抵挡不了那么多侍卫吧?”
并不是说萧望舒的武功不行,而是他毕竟带了伤,且又是孤身一人。
“真是有劳你担心了。”萧望舒带着几分浅笑说道,“我若是没有把握的话,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我身边的小侍卫就守在山间,有了他我自然能够顺利离开。”
谢斐猛然想起来了,惊道:“世子说的是清都小郎君?他功夫的确不错……既然世子已经下定决心的话,那我自然不会阻拦,世子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萧望舒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还真是不怕,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并没有什么好处,我知道你的处境本就不好,你还是不要管这些了。”
“还是世子考虑得周到。”谢斐眨了眨眼睛,半垂着目光,是自己太冲动了。
担忧萧望舒是真的,一时间也没没想太多。
当夜,浮尘大师现身法堂,几乎所有人都去了,就连病体刚有了起色的萧老夫人也去了。
法堂里头都是人,谢斐一进去就跟着刘氏她们走到了左手边的角落里,却发觉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当即转头寻去。
果然见着前头有人在看自己──萧老夫人面带浅笑,整个显得更是和蔼,没有半点贵族的倨傲和高冷,倒是像极了一位慈爱的长辈。
谢斐当即小心地回以一个微笑,颔首示意。
想必宋氏肯定是将事情和萧老夫人说了,谢斐也不介意。
而正是因为浮尘大师现身讲义,佛寺里的气氛终于没那么紧张了,有这样的高人在,谁还会注意那根本就没影子的危险?
就在众人凝神听完浮尘大师诵经的时候,谢斐不由得想起萧望舒来,他此时此刻是不是已经脱身了?
很快众人就散了,刘氏主动道:“我和玉玲还要去前头看看,你们就先回去吧。”
在她们眼里,这几个小辈在这些礼佛的大事情上头根本就不够虔诚。
江玉玲也对司衍道:“衍儿,你也先回去歇息吧,礼佛虽然重要,你可别忘了你的功课。”
司衍低低应了一声:“是,儿子知道了。”
谢斐往回走的时候,还听着江玉玲在嘀咕着:“母亲当心脚下,虽说这回遇上了什么刺客,但是母亲这样诚心诚意一定能够感动佛祖,庇佑咱们司家的。”
刘氏看了江玉玲一眼:“你嘴倒是甜,真能如此就好了。”
上回的事情才过去,江玉玲被剥夺了中馈之权,沉寂了好几日,如今倒是又有复起之势了。
不过世事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
她早就知道,司明朗早晚是有回来的那一天,江玉玲只要还是司衍的母亲,就没有倒下的道理。
谢斐抛下这些声音,推着司御轩往西苑去了。
路上静悄悄的,两旁的墙头悬了灯,地上明暗交错,两人的影子融汇其间,随着微风摇摇曳曳。
“你在想什么?”司御轩陡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