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听着这话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就算是下人们再刁钻,不服从谢斐的管理,怎么可能连这样的事情都不通报一声?虽然谢斐如今手里掌握着中馈之权,可真正下决策的人还是刘氏。
再大胆的下人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除非他们是不要命了。
既然下人们不会轻易做这样的事情,那就说明这里头大有文章,保不准就是有人在刻意指使。
若是谢斐今日没能够将司明朗回府这件事情办得风风光光,司明朗定然是要怪罪下来的,那吃亏的是谢斐,得意的又会是谁?
刘氏一下子就想通了,她瞬间将目光落在了江玉玲的身上。
江玉玲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凉,一转头就看见刘世那带着几分冷意的审视的目光,眼瞳忽然颤了颤。
她强装着镇定,缓缓说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伯父要回府的事情不是早就说了吗?你怎么还记不住?”
谢斐委屈道:“我自然是记着的,只是却不知具体是哪一日,想必外头时常都通着气儿,有信过来,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下人耽误了,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若是谢斐想要演戏,那演技可是杠杠的。
瞧着这两人的模样,刘氏心里多少也有了些数,却也不好说破。
江玉玲心里慌了,只装作生气的模样道:“定然是下头这起偷懒的懈怠了!你如今才刚刚管家,自然是有人不服的,恐怕也是一时不当心才知道给忘了。”
“我到底是比不上伯母的。”谢斐垂着头,一副可怜的模样,“一时不当心就将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真是太过分了!若非我做事喜欢谨慎些,只怕是要耽误了伯父回府的大事。”
天知道江玉玲此刻有多尴尬。
她嘴角一扯,低声道:“你说的不错,好在你仔细,前些日子也一直准备着,如今才不至于耽误了……”
谢斐转头就看向了刘氏:“祖母可听见了,肯定是下头的人懈怠了,祖母可不能轻易纵容了去!”
气氛一时间有些不对。
因为谢斐是故意的。
她知道江玉玲的话还没说完,而她就将她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了,并且主动要求刘氏惩罚下人们。
本来江玉玲是想说她做主处罚下人们的,可奈何谢斐快了一步。
如今已经不是江玉玲管家了,谢斐连她这点威风也要抢了去。
谁叫江玉玲有心算计她呢,就别怪她不讲情面了。
江玉玲喉咙一紧,半晌才道:“老二媳妇说得不错,的确是要惩罚,若是日后人人都如这般,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此时此刻,就算是江玉玲不想低头,也得低头。
刘氏意味深长的看了江玉玲也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有下次,如今倒还好,若是闹大了,只怕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那一眼,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江玉玲瞬间觉得刘氏已经明白了她倒是小心思,心中更是慌乱不堪,急切道:“母亲说的是,绝不会有下次。老二媳妇,这件事情结交给你来做主吧,现在还是等着大爷先回府,事情先搁一搁也行。”
说着,江玉玲忙朝刘氏一笑,“母亲看这样可好?”
刘氏只想着司明朗回府的事情,既然这事儿没闹大,那就不要紧。
“嗯。”她不咸不淡的应道,又指了近旁的一个侍女,“你出去瞧瞧,看看外头怎么样了。”
如今太阳正升上来了,外头一片明光。
谢斐侧目扫了江玉玲一眼,顺势就看向了外头的天空,晴日冉冉,万里无云,是个极为舒阔的日子。
只是这一眼落在江玉玲的眼中,就有些不一样的滋味了,她觉得这是谢斐在挑衅自己……虽然方才自己没有遭到训斥,可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心中很是不甘。
这个贱人凭什么这么得意!
要不是因为司明朗回来的事情太过重要,江玉玲恨不得让谢斐丢一回人,可一想着前车之鉴,她只能忍着。
今日,绝不能出事。
她一定得让司明朗满意,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能够夺回中馈之权,重新掌握整个司家。怎么到那个时候,她想怎么对付谢斐就怎么对付谢斐。
在江玉玲眼里,谢斐不过就是她手里的玩意,不过在就是多多让她得意一会罢了,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那侍女才出了前厅院门没一会儿,谢斐便见着有人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而来。
那是前院的小厮,直接略过了门口的谢斐,一溜烟跑到了刘氏的跟前,一把跪了下去:“启禀老夫人,大爷已经到了外头街上了!”
刘氏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手里头刚拿起来的杯子险些就给摔碎了。
一旁的李妈妈赶紧扶了一把:“老夫人可别太着急了,若是太高兴了急坏了,只怕是要叫人笑话了。”
“是是是。”刘氏赶紧放了杯子,“可这又叫我怎么不激动呢,明朗都出去快大半年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着急。”
江玉玲也有些激动,凑到了刘氏身边:“既然人快到了,咱们且去迎迎吧!”
刘氏定了定神,道:“去,都去!”她刚抬眼扫了一圈,忽然一愣,“衍儿呢,怎么不见他人?”
“孙儿来迟了!”
就在刘氏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外头忽然传来了司衍那熟悉的声音。
谢斐转头一看,却见司衍和司御轩一块出现在了门口,倒像是一块来的。
刘氏一看见司衍就道:“明知道你父亲今日要来,怎么还来得这样迟?”
她本来还想说司御轩几句的,但是一想到他是个瘸子,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看向她他的目光略微带了几分不悦,
司衍赶紧行礼,并且解释道:“父亲在外许久,孙儿想着父亲要回来,就特意去厨房叮嘱了几句,可没耽误吧?若是耽误了,那就是孙儿的不是了!”
江玉玲感叹道:“衍儿这孩子倒是比咱们都是细心些,连这样的细枝末节也要考虑的周全。毕竟是他父亲要回来了,他也不敢耽误的,母亲可莫怪。”
一听是这么个原因,刘氏岂会责怪他,反而是有些感动起来:“你倒是有心了。”
司衍摇摇头:“这也算不得什么,比起母亲和祖母做的那些,孙儿不过就是投机取巧罢了,希望父亲回来的能够舒心一些,在外那么久,想必也是不如家里自在的。”
他微微瞥了司御轩一眼:“倒是堂弟也来的那么早,真是叫我没想到。”
两人是在半路上碰见的。
因为谢斐怕出什么意外,要早一些过来,所以只让半夏去通知了司御轩一声,并没有跟他一块儿过来。
看这两人有些疏离的神色,莫不是他们在路上说了些什么话吗?
这兄弟二人,向来是不怎么亲近的。
有着之前那些矛盾在,若是遇着,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冲突。
司御轩面无表情,只淡淡道:“到底是兄长更用心些,我虽然比不上兄长,可也不能怠慢了去。”
刘氏心中急切,匆匆说道:“好了,你们也别多说了,待会儿见了你父亲可有的是话要说呢,咱们且都去前头迎着吧!”
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司明朗。
一行人当即往大门上去了。
谢斐故意落后了几步,亲自去推了司御轩的轮椅,低声道:“大公子没说什么吧?”
司御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这是在问什么,不由得失笑道:“他还能说什么,不过就是寒暄了几句罢了,你多心了。”
她这是在担心自己受司衍的欺负么?
谢斐一怔,他刚才又笑了?
不过也的确是自己多心了,司衍也是在意外表的人,绝不会直接给司御轩难堪的。
她微微抿唇,往前走去。
外头长街上还静着。
一队车马远远驶来,车轱辘碾在石板路上,顿时便是一阵阵的惊人魂魄,顿时显得有些嘈杂起来。
这动静惊着了附近的人,出来一看却是这样阵仗的队伍,立马驻足观看,像是有什么极好的热闹可以凑似的。
“快瞧瞧,这是哪家的马车,竟然这样气派?”
“这还能有哪家?”有人被这话给逗笑了,“你且瞧瞧就知道了,这方向不是司家么?”
这边这一带住的有寻常百姓,也多有一些不怎么显赫的官宦世家,也算是个富贵地儿了。
京城就是京城,这大小官员那可是遍地走的。
“司家,我没听错吧,就是娶了谢家大小姐那个司家?”
“正是!”
那些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来,场面更是热闹了。
那谢斐早些年未婚先孕的时候就已经是全京城的笑话了。
如今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居然嫁去了司家,岂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么,不管什么时候说起来,都是能引发热议的,这些寻常百姓最喜欢听、最喜欢说的就是这些官宦人家的私密和闲话了。
马车的人听着外头那些七嘴八舌的话,忽然皱起了眉头。
这一队,前前后后有三辆马车,还有几辆载着东西的平板车,两侧跟了不少的下人们,瞧着果然是规模不小。
谢斐几人到了门前,便翘首以盼起来。
刘氏也有些紧张,还看了江玉玲好几眼,“你这衣衫还不快整整,待会见了你夫婿,可是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