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锦光坊,可不就是姓宋的么。
而谢斐的生母宋氏就是出自这宋家,当初宋佳瑶可是宋家老夫人的幺女,虽是商贾出身,但却受尽宠爱,上头的哥哥姐姐也对她极好,和千金小姐没什么区别。
当时谢岭还同如今不一般,又或许是伪装得太好了,他哄了宋佳瑶的一颗真心,宋家再是不舍,面对宋佳瑶决绝的态度,只能含泪嫁了女儿。
而后谢岭便去了京城发展,离肃州可是远得很,宋家自然是鞭长莫及,管不了那么多。
再后来宋佳瑶难产而死后,李氏就又使了一些小计谋,让宋家前来吊唁的人和年幼的谢斐发生冲突,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宋家从没管过谢斐。
尤其是在谢斐名声一塌糊涂的时候,宋家就更不可能和这样的外孙女往来了。
就这样,宋家本该是谢斐的后盾,却闹成了僵局。
谢斐恍然大悟,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半晌后,谢斐才道:“瞧伯母这话说的,便是有渊源那也是从前了,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很清楚,这天香缎入京后,谢心莲很是喜欢,一知道是宋家的产业后便起了心思。
当时原主谢斐可是个傻的,被谢心莲哄得团团转,算计了几番之后,宋家便折在了谢心莲手里,锦光坊便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
到后来,谢心莲利用锦光坊作为资本,帮助自己登上了人生巅峰。
无论是谢斐、宋佳瑶还是宋家,全部都是为原书女主做踏板的工具。
细细解剖原书,谢心莲就是一个不怎么高级,还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美其名曰追求美好将来的白切黑白莲花。
有段时间的确流行这的反套路文,可谢斐实在是冤得厉害。
林如玉拍了拍谢斐的肩头:“你母家是宋家,旁人可没这样好的运气……我们是从肃州出来的,可知道如今宋家的生意愈发的好了,锦光坊不过是一个分支罢了,万贯家财只怕是不足以形容。”
确实如她所说,宋家当年就是有名的富户,如今所涉略的产业更是广泛,而且子孙也争气,倒是越发的出息了。
宋家虽然富贵盈天,却从不张扬。
但终究难逃天意,偏偏是因为这数不尽的家财,才惹来了全家人的祸事。
谢斐轻声道:“那终究是宋家的富贵,我这样的人怎好和他们沾上关系。”
那一瞬间,谢斐很希望宋家能够平安。
或许是因为谢斐成为了谢斐,所以也自然要承担原主的责任,那是她无法忽视的感受。
或许看书的时候只觉得这些就是故事,可真正穿书之后,谢斐就不能这样单一的看待了,她在书中活着,她所经历的都是真的,而那些人也是活生生的。
刘氏微微沉吟片刻,她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一番渊源。
自打谢斐嫁进来,刘氏才发觉自己从没注意过谢斐的母家,因为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
“真是巧了。”刘氏轻声说道。
只是谁也猜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半点情绪也听不出来。
一直被忽视的江玉玲忽而道:“可不就是巧了么,没想到宋家还有这样的本事,不过到底是商贾人家,老二媳妇也得注意着些,莫要想着去攀富贵,而丢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江玉玲是有些怕的。
如今谢斐已经够刺眼了,要是谢斐攀上了宋家,岂不是更加威风了,倒是她的脸就更加没地方放了。
谢斐眉头一皱:“商贾又如何,只怕少有人能做到这般,如今天香缎都上供皇室了,伯母怎么还看不起?难不成是觉得自己比宫里的主子们还要金贵不成?”
要论护短,谢斐若称第二,恐怕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不管她和宋家有没有情意,这到底还是自家人。
侮辱宋家,可不就是在侮辱谢斐么,她如何能忍。
江玉玲瞬间一惊:“你可别曲解我的意思!”
刘氏对江玉玲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沉声说道:“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是要惹出祸事来的,你这样年纪的人还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皇室都看得上了天香缎,宋家的身价自然就随之变高了,江玉玲这话不就是在自讨苦处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玉玲后背都凉了,更多的还是羞恼,刘氏凭什么要在三房这个贱人跟前凶自己!
不就是会说几句好话哄人高兴么,难道就忘了从前的恩怨了?自己明明才是跟着刘氏、照顾刘氏多年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林如玉算个什么东西,一回来就敢跟她抢位置!
那一瞬,江玉玲心中恨意翻涌,宛如浪潮层叠,起此彼伏。
“那伯母是什么意思?”谢斐冷冷说道,“不就是瞧不上商贾人家么。”
这话完全将江玉玲给堵死了,都让她无话可说了。
谢斐又继续说道:“祖母深谙祸从口出这话,伯母还是要当心些,现在伯父不是正要升官的档口么,若是因为伯母一时出言不慎害了伯父,那可就是整个司家的祸事了。”
刘氏也有些紧张,忙挖了江玉玲一眼:“你要敢乱说话坏了明朗的前程,你可赔得起?!”
“儿媳不敢!”江玉玲连忙行礼认错。
这时候她若是一味的强硬,只怕真就要破坏了自己在刘氏跟前多年的辛苦经营了。
谢斐如今可是拿捏准了,她已经能够很好的掐住刘氏了。
哪怕不能够直接左右刘氏,但也能算计一番。只要拿准了司家和司明朗的名声利益,那刘氏就不可能坐视不理了。
越看重什么,反而越容易成为一个人的软肋和弱点,刘氏的弱点可不就是司家的名声和利益么。
而谢斐最大的弱点,只怕就是司御轩和两个孩子了。
刘氏冷哼一声:“你不敢,你只怕是敢得很,为了占个口舌之快,倒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这当家主母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来没让你想继续管家还真是对的!”
这话是极重的了,而且还带了些侮辱的意味。对于江玉玲来说更是致命的。
林如玉心下一笑,面色却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柔声道:“嫂嫂也是一时关心则乱,也认错了,往后定然不会再犯了,老夫人可别太计较了。”
江玉玲很想说:谁要你关心了?!
可以见着刘氏那脸色,江玉玲便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刘氏淡淡道:“商贾也好,官宦人家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这话你下次可不许说了!”
“是,儿媳记住了。”江玉玲声音低得宛如蚊蝇。
这下子刘氏的兴致也少了大半,便干脆坐了回去。
林如玉怕冷场,忙叫了后头的一个小丫头:“你,快过来。”
小丫头当即上前两步,她手里的木盒子格外夺目,外头有彩漆,还雕刻了花样。
“来,老二家的。”林如玉将那木盒子拿了过来,直接朝谢斐招手,“你过来瞧瞧,这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
这一点更是印证了林如玉是清楚京城司家的事情的,不然不会准备得这样周全。
如今谢斐一人对付刘氏和江玉玲母子已经是头大,正好来了三房这些人,只怕日后就有人帮她分担了,她也能更好的规划自己的将来。
想必这司府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谢斐只得走了过去,正见着林如玉将盒子给打开了,里头似乎有光趁着烛火晃了人的眼睛。
林如玉大大方方的将盒子倾斜,环视一周,似乎是有意在展示里头的东西,一边还笑道:“我与你是初次见面,哪怕从前听说过一些你的传言,可到底是闻名不如见面,一见才知道你是这样天仙般的人物,真是叫人惊讶……我也没仔细准备着,这一副头面是从前我闺中收藏的东西,如今就当见面礼给你好了,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盒子里头的是一副红宝石玛瑙鎏金的头面,正中的冠子上有一枚拇指大小的红宝石,光泽十分莹润,还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鎏金累丝层层叠叠制成了繁复的花纹。两侧的钗簪也是十分精致,是朱雀莲花的模样,小块宝石点缀,珍珠流苏白润有光泽,散发着阵阵莹光。
白与红与金,亮眼却不刺眼。
整一副头面,华美却不奢靡,一见就知道是不俗的东西。
这么些年来,林如玉和司明霖肯定是过得不太容易,如今居然一出手就这样阔绰,若是谢斐还嫌弃的话,那她就真的白活两次了。
哪里是随意准备的,这分明就是林如玉在客气。
而这一份礼其中也是潜藏了深意的,这可是林如玉在给谢斐示好!
礼不轻,意也深。
谢斐目露惊讶,却不显得小家子,带着几分喜悦道:“这怎么好意思,如此贵重的东西想必是伯母所爱,我又怎能夺人所好?”
若是这头面真的是林如玉做姑娘时候的爱物,收藏到如今就可以见得很不一般了。
难道是怕谢斐不好说话,才故意拿出这样贵重的东西以示珍重?
林如玉却直接将盒子往谢斐怀里一塞,硬要她给拿稳了:“你就安心收下吧,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罢了,若是给得轻了,岂不是辱没了你的身份?”
“你如今已经开始管家了,我肯定是要祝贺你的,你又是新妇进府,我这个做伯母的怎能不表示?”
一番话说得巧妙,便是谢斐不愿意收下也得收下了。
而就在谢斐犹豫之际,刘氏已经开口:“既然是你三伯母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吧,难得她这样重视你,你可别辜负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