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侍女看着眼生,谢斐一时间也有些想不起来,毕竟这司家也不算小,丫鬟婆子也有一大堆。
那侍女轻声道:“奴婢是前院的,如今大爷和三爷回府,要处理的事情不少,还有些外头礼节上的功夫……老夫人吩咐了,这些都要二夫人来处理,奴婢特意来知会一声。”
谢斐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会一一处理的。”
不多耽误,谢斐立即带了清荣去前院处理正事。
这一忙便忙了一上午,虽说事情不重,可却要仔细处理,可算是把谢斐给折腾坏了,就怕一个不小心出了岔子。
送走了两个管事后,谢斐又叫人拿了这两日的账册来看,却发现里头还多了一笔奇奇怪怪的账目,是记在了春雪轩的名下,除此外却没有写下名目。
这都快百来两银子了,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这叫谢斐很是疑惑,忙叫了管这些的张妈妈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张妈妈只看了两眼便道:“这是早些时候,大爷身边的人亲自来吩咐的,只是支了银子,却并没有说要做什么,奴婢当时也问了几句,那小厮便说是要修整春雪轩,叫奴婢不要多问主子的事情。”
谢斐又问:“你可确定?”
“奴婢自然不敢撒谎,那是大爷身边的长随,做不得假的!”张妈妈莫名有些惶恐。
她听过谢斐嫁进来司家后的功绩,她只是一个看账本的,更不是江玉玲身边的人,这样的情景倒是让她有些胆怯。
“原来如此,既然似的大爷的吩咐,那也没什么了,你先下去吧。”谢斐这才放缓了语气。
张妈妈立即出去了,脚步还有些乱。
清荣收回了目光,疑惑道:“小姐似乎有些困惑?”
谢斐盯着那账本看了半晌,道:“我就是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昨日三伯母让我将春雪轩一并收拾了,我也没多想,便是大伯父要住在春雪轩,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那春雪轩也不破败,除却小了点之外,打扫后也不比其他院子差,没什么好修整的,添东西也有库房,更何况也用不着那么多银子吧?你说这事情是不是有些怪?”
“如果真如小姐所言,那真是有些怪了,难不成是大爷怨了江夫人,要自己住在春雪轩,所以要求高些?”清荣思量着道。
“你这番分析倒也是有道理。”谢斐嘟囔了一句。
司明朗的确是个在意这些的,怎么会委屈自己住在一个随随便便的院子里,那大可以将账目做明白些。
不知怎的,谢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难道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清荣瞧着谢斐那困惑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奴婢想到了!昨日在前院卸东西的时候,小姐让奴婢看着点,奴婢发现大爷的行李可都是收拾到了书房和丽景轩的,但却还有两箱子的行囊叫人安排到了春雪轩,当时奴婢没多想,如今却觉不妥,总不能是大爷一早就想好了不回丽景轩住吧?”
这倒是又增加了一个疑点了。
那时候江玉玲母子可还没惹得司明朗生气,总不能一开始就想着和江玉玲分开住吧,那岂不是让她很难堪,保不准还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但又保不准司明朗有自己的打算。
真是叫人一时间琢磨不透。
谢斐想得脑子疼,扶额道:“罢了,你多多注意这丽景轩和春雪轩的动静就是了,有些事情也不好管得太多。”
有时候管得太多只会让人厌烦,尤其是对长房来说。
清荣话音恳切:“是,奴婢知道了。”
回蘅芜馆的时候,日头正盛,倒是晒得人有些发晕。
谢斐抬头看了一眼天幕,险些被日头晃了眼睛,失笑道:“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不过才这个时候,倒是有些酷暑的影子了,还有几日就到端午了吧?”
清荣答道:“可不是么,还有三日呢。奴婢也觉得这天越来越热了,倒是比去年要热些。”
去年是个什么光景,如今的谢斐可不知道,只是轻笑着避过:“谁叫今年如此热闹呢,往后说不定还会更加热闹。”
说着,谢斐跨入了蘅芜馆内。
苗苗正拉着岑岑在草地上晒太阳,手里不知道哪里揪来的一朵小花,正要往岑岑脑袋上插:“哥哥,你别躲!”
岑岑却一脸嫌弃地爬了起来,连忙推开苗苗:“你走开!”
“哥哥!”苗苗淘气地笑着,连忙就要追岑岑,可以扭头就看见了谢斐,立马就不顾岑岑了,直接跑了过去。
“娘亲!你回来了!”苗苗一下子扑倒了谢斐怀里,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这个孩子简直基因优越,小小年纪五官就已经很动人了,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撒起娇来真的是让人心头乱动。
说实话,谢斐根本没法拒绝,那是天生的羁绊。
她笑着揉了揉苗苗的小脑袋:“怎么了?”
苗苗鼓着腮帮子道:“娘亲这几日都不陪苗苗和哥哥玩了,娘亲是不是不喜欢苗苗了?”
清荣帮腔道:“那是小姐事情太多了,要说喜欢小小姐,谁也比不上小姐呢!”
这些日子谢斐的确是事情多了些,而这两个孩子也看起来十分乖巧,基本上不闹腾,倒像是真的转性了一般。
可谢斐却很清楚,这只是表象而已。
上次的事情才过去多久,他们自然是有所顾忌的,而且也是吃到了一些教训。
谢斐笑着哄道:“可不是么,等我不忙了,自然陪你们玩。”
岑岑悄悄走了过来:“我才不要你陪呢,苗苗,我们去后院玩!”
说着,岑岑直接去拽苗苗的胳膊,目光却在谢斐身上转个不停,简直是将嘴硬心软这一词演绎到了极致。
就在谢斐愣神的那一瞬间,半夏走了过来,低声唤了一句:“夫人。”她眼神又有飘忽,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岑岑这个时候又道:“你看吧,她根本不想陪你的,你就别缠着她了,我们自己去玩,你不是想玩陀螺吗,咱们去找常安去!”
苗苗一听陀螺就来了兴致,立即扭头跟着岑岑跑了,跑出去几步才想着回头:“娘亲,我去玩了!”
谢斐有些错愕,岑岑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看岑岑那样子,倒不像是要故意和谢斐作对,反倒是看穿谢斐有事情要忙,才故意带走苗苗。
还是谢斐想太多了?
谢斐的笑意很是无奈,转头看向了半夏:“有什么话回屋去说吧。”
几人进了屋,半夏左右看了一眼才道:“这些话其实本不该说,可奴婢觉得夫人还是要知道的为好。”
能看得出来,半夏其实很是犹豫,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谢斐坐了下来,随手拿了茶盏,道:“你说就是了,在我跟前你不必顾忌太多。”
半夏踌躇着道:“因着事情多,夫人又吩咐奴婢要多盯着些,方才奴婢便跟着出去了一趟,想着去置办些食材来,奴婢便一个人去了,可谁知道奴婢这一去就听见了些了不得的事情。”
她的目光在谢斐身上停留片刻,仍然还在犹豫着。
清荣催了一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吧!”
“奴婢在外头听见人对夫人议论纷纷,心中觉得不对劲,便留了个心眼。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是先前在万佛寺的事情传了出去,说是夫人心狠手辣,因为姐妹间一时吵嘴就将谢二小姐推下山坡,伤了腿脚。”
“外头的人将事情说得天花乱坠,说那二小姐的腿怎么怎么不好,要是留下旧疾一辈子就毁了,对夫人那是百般诋毁,仿佛是亲眼见着了似的,一个个群情激昂,简直令人咋舌。”
“还有人说,说……”
谢斐声音很是平淡:“还说什么?”
半夏一个激灵,硬着头皮给说了:“还有人说夫人这样不堪的人活着也是白搭,倒不如早些死了去地府恕罪,说夫人您给谢家丢脸还要连累司家,简直是让京城里的所有官家女眷都为之羞耻。夫人可别生气,这些人都是浑说的,奴婢是清楚夫人的!”
当时明明是谢斐摔到了脑袋昏了一夜,可如今外头的传言却处处都是她的不是,真是太离谱了!
这些话说下来,谢斐都十分冷静。
其实说的不是真的,要是这也要生气的话,那谢斐早就可以被那些流言蜚语给气得死去活来几十回了,哪里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谢斐冷静地说道:“就这?”
清荣倒是更为情绪激昂:“这都是什么狗屁?!我家小姐是受了委屈的人,那些长舌妇就是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真是什么瞎话都敢说,没脑子就算了,嘴巴还那样臭,真是恶心死人了!”
半夏有些吃惊:“清荣姐姐……”
“小姐,我……”清荣这才觉察自己失言了,歉疚地瞄了谢斐一眼。
谢斐却不在乎:“没事,你说的都是心里话也是实话,那些人就喜欢说着这些话,你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脑子的。”
那些自诩名门的官家女眷,倒是更喜欢这些闲话,真是一个个把自己作弄下贱了都不自知。
可笑还是可悲?
就在这个时候,茉莉从外头冲了过来,那脚步急切得仿佛是抹了油似的,她一见着屋子里头有这几人,忙放慢了脚步:“夫人,外头、外头……”
她还有些气喘吁吁,像是跑了有一会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