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倒霉蛋侍女正好给看见了,顿时凄厉地惨叫起来:“真的有鬼,真的有鬼!”
接着一个个都瞧见了那道鬼影,果真是浑身雪白,鲜血淋漓,在这夜色里十分骇人。
偏偏只有李氏注意着谢心莲,一时间不察,那些下人们便乱起套来,一个个都大呼小叫着要往外头跑。而天色太暗,不是你扯了我的衣服,就是我踩了你的鞋子,整个场面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沉寂多时的西跨院仿佛在此刻活了起来,整个大院子里到处都充斥着下人们的叫声。
李氏终于看见了鬼影,人也被吓懵了。
这谢家怎么会有鬼?!
人群摔做一团,本就受伤了的谢心莲免不了又添了新伤,若不是李氏和白露倾力相互,只怕就要坏了。
那一夜,整个西跨院乱了小半个时辰。
风中白影一瓢,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淡淡的血迹。
……
谢斐从药房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今夜怎么似乎有些凉。
清荣提醒道:“小姐都已经忙活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儿就是端午了。”
“也罢。”谢斐转身就要回清风堂。
可就是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给盯上了似的,她猛地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是自己太多心了?
走了两步,那种诡异的感觉仍未消失,谢斐心头胡乱跳了几下,她再度回头,却是扬着脖子看向了不远处的树梢。
这一看,果然对上了两颗星子似的眼眸。
树梢上的人一惊,她这是发现自己了?
谢斐看他一动不动,很是无奈:“你就别藏了,我都看见你了,还不快下来。”
楚长生“诶呀”一声,无可奈何地从树梢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一步,一下子就到了谢斐的跟前:“你眼睛倒是厉害,这样也能发现我?”
清荣被吓了一跳,见着是楚长生之后便捂住嘴看了看四周,不敢说话。
谢斐没好气地道:“你藏的可真是好,不就是生怕我看不见么?”
“这都被你知道了,真是没意思。”楚长生上下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打量什么一般。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谢斐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连忙退开两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楚长生盯着她道:“我难道还看不得了?”
他这神情简直和有些欠揍的皮猴子一般模样,不过却不让人讨厌。
谢斐一本正经地说道:“看是能看,只是你这样子实在是有些奇怪。你终究是个外男,这样随意出入我的院子,有些不太好吧?就不怕司家的人发现了将你给打出去吗?”
“我才不怕,就你府上这些护卫,我出入你们家和出入无人之境一般,他们哪个打得过我?”楚长生眨了眨眼睛,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
“你……的确挺厉害的。”
他这身手的确是相当不凡,只是最厉害的应该还是脸皮厚这一回事了吧。
楚长生更是得意了:“你还算是有点眼光。”
谢斐直接转移了话题:“你大半夜不在自己那儿,跑我这里来做什么,不怕人误会吗?”
虽然打心眼就没将楚长生当个真正的男子,但谢斐还是有些顾忌的,她的名声可是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
“我就是来瞧瞧你。”楚长生摸了摸后脑勺,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司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那大爷和三爷回来了,只怕你的日子会不好过如今像你这样神采奕奕,便知道是我多虑了。早就该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定然不会吃亏的,是我多心了。”
他这是关心她?
真是奇了怪了。
谢斐有些尴尬,道:“这事情似乎和楚小公子你没什么关系吧,这样的话还是少说吧,免得惹人误会。”
楚长生却是很坦然地说道:“怎么?你难道以为我这是别有心思?那你可真是想多了,你我之间也算是朋友一场,关心一些也没什么的,你可不要多想了。”
这下子可是让谢斐更加尴尬了。
难不成是她真的想多了?可是她也没有想太多,只是不想牵扯太多人在自己的关系网里,免得日后出什么岔子。
谢斐讪讪道:“那算是我多心了了吧,对不住了。”
就在那一瞬,谢斐忽然瞥见楚长生的衣袖上似乎有些血迹,她惊呼一声:“你莫不是受伤了?!”
楚长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将袖子往后头一藏:“这都没有的事儿。”
可是谢斐却是最见不得这些事情的,立马作势就去拉他的袖子,实则只是吓唬他:“那你给我瞧瞧?”
“我真没受伤。”楚长生这会很是无奈,却想起来自己没必要心虚,直接甩了甩袖子,“你瞧,就是不小心沾上了染料。”
谢斐仔细的瞅了一眼,那袖子就消失在了视线中:“还真是我眼花了?”
那袖子上的点点红色倒真相是染料的样子,可又稍微有些发暗。
身为医者,在这个时候居然连染料和血迹都有些分不清了。
楚长生很很肯定的说道:“就是你眼花了,我要是受伤了,哪里还来这里溜达?早就回去睡大觉了。”
看他这个样子,谢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也拗不过你。”
静默了片刻,楚长生先有些不自在了,聪聪说道:“既然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也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不久留了。”
才说着,还没等谢斐回应,楚长生就直接一个轻功飘走了,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他来这一趟,难道就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么几句奇奇怪怪的话?
谢斐有些琢磨不透,但却并未留心,她总觉得这个少年带着一种特殊的神秘感,并不敢过多的去揣摩。
“咱们回清风堂吧。”
翌日清晨,阳光便极好,是个极为晴朗的好天气。
端午至,悠悠艾草香。
前几日还未曾有什么感觉,只是这日却漫天都是艾草的气息。
而这宁和之中,却总有些不太平。
谢斐念着夜间楚长生来的那一趟,又想着自己该出去外头采买药材了,便带着清荣出府去了。
如今管了家,到底是没人敢拦着了。
一到了长生殿,却是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回应。
清荣疑惑道:“难不成是不在屋子里,楚小公子那性子活泼,恐怕是出去了。”
谢斐一想倒也如此,便道:“也罢,晚些时候再来吧。”
这下子清荣就喜滋滋地道:“小姐平日里都在府中拘束着,从前在谢家也没什么出门的好机会,今个是端午,外头可有好些热闹的,听说外头护城河上有龙舟赛呢,小姐可要去凑凑热闹?”
就在人刚要应答的时候,屋子里头传来一声慵懒的哈欠,随之而来的便是开门声和人声,“谁啊,一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谢斐看了清荣一眼:“可不是出去了,看了是在梦里睡迷糊了。”
门一开,便见着睡眼惺忪的楚长生正迷迷糊糊的看着二人,他瞳孔瞬间放大:“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呢。”
“看你这样子,倒像是昨夜出去偷鸡摸狗了似的,你既然身子不适,那我就不打搅你了。”谢斐,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就要走。
楚长生赶紧拦住了谢斐:“别介别介,我这不是开玩笑么,你既然来了,就进屋去吧。”
谢斐这才回身进屋,瞥了他一眼:“你昨晚不会真的去偷鸡摸狗了吧?”
这眼下的黑眼圈,简直赶上国宝大熊猫了。
“我可没有!”楚长生赶紧反驳。
可谢斐却不信,偷偷笑了一声。
楚长生揉了揉眼睛,很认真地问:“真的有这么好笑么?”
说着,他就自己去找了镜子,找了一圈才找到,还特别认真的照了好一会儿,半天才仰天道:“还真是有些好笑。”
再瞧如今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而自己毫无察觉,若非谢斐来了,只怕睡到晚上去也未可知,楚长生才惊叹自己是真的累着了。
谢斐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楚长生:“你如今可清醒了?我来是找你买药材的,你可要瞧清楚了。”
楚长生并不在意这些,只匆匆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你是……算了,我待会给你准备。”
瞧着他这副模糊的样子,不想笑都难。
准备了谢斐所需的药材后,楚长生便道:“你自己再点一点,要是出了岔子,你可别怪我。”
不要脸。
谢斐正清点药材的时候,忽然听见外头楼梯作响,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还有人在低语:“真的在这里吗?这样偏僻的地方,瞧着也不像个样子……”
楚长生眉头一皱,赶紧走到门口去,透过缝隙瞧瞧往外张望。
却没想到谢斐也好奇地跟了过去,还朝他笑了笑。
隐约见得两道人影,穿得倒是十分体面,头上的石榴绢花栩栩如生,热烈鲜艳。
很快那两人上了台阶,走到了门前,面容也展露无遗,屋内的楚长生和谢斐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都不识得屋外的两人。
屋外那年轻些的女子嘀咕了道:“我都已经打探好了,听说那位有名的楚神医就是在这里落脚呢,咱们还是赶紧将人给请回去吧,要是耽搁了,只怕是夫人要生气的,你和我恐怕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另一个妇人推了她一把:“还是你来吧,我实在是笨嘴拙舌的,恐怕说错了话。”
年轻女子叹了一声,旋即敲敲门:“请问楚神医在家吗?”
来请人看病的?